“你这话却是从何说起，你家娘娘？”蓿卿忙扶起那跪在地上的宫女，黑雾迷散在眉间，随着那烛焰将灭之际，黑影游逝，蓿卿再是找不出她眸中有任何的异样，只剩一脸错愕惘然。
“启禀姑姑，属下等在这秦湘殿的东苑找到了北娘娘的……”正凝息僵持着时，一名佩剑的暗卫行色匆匆地入了殿，他欲言又止，最后只好蹙眉略微靠近沅宜的耳畔絮语，似是在禀告着什么。
沅宜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多大的变化，若说有，无非也就是如同弓弩崩断的弦，迸射出的火光撺掇般转瞬即逝，叫人难以捉摸。
他接过侍卫手中那把还染着血的匕首，继而往蓿卿的面前狠狠一扔。
“慕容主子，奴婢们在这秦湘殿的东苑可是找到了这北娘娘的尸首，不合时宜？”沅宜冷笑一声，只扯过那地上宫女的衣襟往后一甩:“想必主子也应是想着如何解释一番。”
蓿卿张大着眸难以置信地望着那被人打落的匕首，她只觉得是无稽之谈，尸首？怎么会？今日的北陌雪还是好好的，又怎么会在这秦湘殿……
“娘娘，娘娘……”那宫女跪着伏哭在地上，随即而来抬入屋中的却是北陌雪的尸首，一袭槁素衣裳，血滋斑驳，白皙的脖间勒着明显的勒痕，亦是已被伤残的不像样。
蓿卿下意识的偏转过头，身体只倾靠在案杌的一隅，她的指尖缓缓绻缩，这一刻的内心却是有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思绪涌动，倒映在眸中的却仿若是三年前邺城北府那不可一世，娇态可憨的女子，望着那沉睡过去的面容，蓿卿只凝着那柄匕首，究竟是有谁会要害她呢？
“慕容主子既是不愿多说，那沅宜自是按这宫中的规矩来办事！”
“来人，将这凶手给我带走！”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见侍卫在沅宜的吓令下拔剑相向，歌儿自是惊颤着挡在蓿卿的面前。
“慢着。”蓿卿回缓过思绪，不对，素色衣裳，蓿卿赧眉望着女人那袭素衫，像是突然想起了些什么，北陌雪今日来时穿着的明明是一件淡蓝色的翠水薄烟纱。
“姑姑急着要将我定罪，那也得拿出些许言之凿凿的证据，凡事有因必有果，掌诸莫不是过于草率了些。”
蓿卿继而轻绕过沅宜走到那蹲在墙隅一角的宫女面前，双手只轻搭在她的肩头，那宫女便就如同惊弓之鸟般不安了起来，她瑟缩着不断退后，倒像是在怕些什么。
“你不用怕，你再仔细想想，除了这秦湘殿，你家娘娘可还去过其它什么地方，遇见过什么人？”
那宫女经不起蓿卿这一番细问，聃黑的眸光涣散，汇不成焦距，她怯弱弱的护住自己的身子，刚想抬头，对上的却是蓿卿身后沅宜那阴冷的目光。
“掌诸大人明鉴，奴婢……奴婢若有半句假话，任凭大人处置，我家娘娘就只来过慕容主子这秦湘殿，况且，慕容主子和娘娘是旧怨。”那宫女心领神会的跪在沅宜的面前。
“请掌诸为我家娘娘作主。”
“慕容主子，难道她不是证据吗”
“你胡说，你又不曾跟着你家娘娘，又怎知她到过什么地方。”
“放肆!”
沅宜泄着罹怒，她抽出旁边侍卫腰间的那把佩剑直架上涨红着脸的歌儿的脖颈。
“这儿轮得到你一个奴才多嘴？”
“掌诸是想来个死无对证吗？”蓿卿淡漠着眸转身，刀鞘的光影闪烁，到底是她太过天真，这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放了她，我跟你们走!”
“小姐……”丫头挣扎着，却见那刀只陷的更深，若隐若现的血痕，仿若要被割破喉。
“主子这话错了，这弑妃之罪，又岂是等闲之事，这奴才以下犯上，沅宜帮着娘娘教训她，这刀剑有时不长眼恐怕也是有的。”
沅宜笑里藏刀，蓿卿听着她的话只婉转的淡笑，粉拳紧攥只发出硌的一声响，她决然的握上面前那锋刃的刀身，一点一点，血从掌心渗出，可那力度却是没有张弛半分，仿若不知疼痛，蓿卿的眸中映着焰色，唇齿畔只嘶扯出如玄铁般重的几个字:“放了她，我跟你们走！”
沅宜凝息着蓿卿骨子里的那股孤傲，只得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柄，哐啷一声，蓿卿的手放空般就这样垂了下去，可那血只滴渗个不停。
“来人，将她带到玉凰台，听从皇上处置。”这凰台曾是先帝在时在建筑的酷刑台之一，就好比是如同炼狱般的存在。
“小姐，小姐……”歌儿被沅宜身边的侍从桎梏的不能动弹，她眼睁睁地望着那些暗卫将她带走自己却无可奈何。
“嘶……”那侍从的皓腕被歌儿紧咬着，脸只涨的生疼。
“本掌诸就连你家主子都不放在眼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沅宜鄙夷地将歌儿拼命推开，眼神所过之处，也尽是阴冷。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歌儿躺在地上，紧接而来的却是几个粗布大褂的凶狠嬷嬷将她和那个小宫女一并带了出去。
“掌诸大人，你说过会饶了奴婢的。”
“掌诸大人，奴婢……”
那小宫女恐慌的求饶，双腿楞是被人拖着走。
这喊声愈渐消匿下去，一息，屋内便只剩沅宜和她的侍从。
“姑姑，那小宫女，我们要不要……”
那侍从抚住自己的胳膊轻声询问着沅宜。
“拉去喂狗！”沅宜不紧不慢的说着，她将地上那柄还凝着血的匕首轻拾起，在重燃的忽明忽暗的烛焰下，女人悠然地在那火下翻曳着那匕剑，霹啪的裂声，她像是融入了在其中，残忍的眸让人心颤。
“那蠢女人，我杀了她，究竟也是脏了我的手。皇上，只能是我家小姐的。”
女人自顾言语，她的眉断端上扬，像是勒着荆刺，北陌雪是必定要除的，虽是这宫中的妃嫔寥寥，皇上也从未临幸过什么人，但沅宜的心中却始终有着一道坎，这事祸央至蓿卿的身上，本也就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沅宜的心仿若锁上了一层撩拷，风幽冷的吹曳着，自是有着一种泠泠的声音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暗自叫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