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疑一下,姒虞随手披了件衣裳,走了过去,在宇文灵雎面前俯下~身子,伸手捏住那精致的小下巴,轻轻抬起。
宇文灵雎含泪望这位女帝,贝齿紧紧~咬着樱~唇,泪眼中依然有深深的惧色,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无礼,这样欺负她,这是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的。
但是她不能离开,这是她唯一能报答父亲的机会,尽管在进宫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皇上一定不会善待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想到这里,宇文绯嫣目光幽怨,又似有无尽的委屈。
姒虞见了这泣泪婵娟的楚楚模样,越发觉得对着这个绝色美人,些许的委屈和伤害都是不应该的。
又暗恼自己,曾几何时竟也有了这等惜花之情?
露出嫣然笑容,姒虞哄她一般地说道:“静谧如水,姽婳如婵,泣泪销~魂,郡主生的如此祸国殃民,朕见犹怜呢!”
宇文灵雎带着一点怯弱,声音幽咽地哭诉道:“我知道,皇上一定很排斥我,可是我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既然避免不了,为什么不能逢场作戏一样,表面上大家都过得去,我已经极尽委屈自己了,为了消除你的防备,我连自己贴身侍女都没有带进宫里,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对我,要这样欺负我!
姒虞优雅地去下头顶的笄簪钗,一头乌黑的秀发顷刻之间,仿佛瀑布一般披落下来,颊旁散发触上那张清艳雅颜,展露出她一直隐藏的美丽,更多了几分邪美和异魅。
宇文灵雎怔了怔,分明她才是一张祸国殃民的倾世之容,还多了几分邪美和异魅,这秦国第一美人的称号,果然应该是她。
姒虞身子向前倾近了一些,丹凤眸对上桃花眼,唇~间仅半寸距离,连吞吐间都能感受到对方气息浮动,再凑近几分,唇在脸颊擦过,轻言在宇文灵雎耳旁低语。
“朕可以把你留在身边,就像你说的,即便是做戏,也要做的像那么回事!”
宇文灵雎被一股淡淡的萦香迷惑了几分心神,猛然之间,忽然就被这位女帝横腰抱了起来,心神大乱,急唤一声:“皇上!”
姒虞把美人抱在怀里,含笑地看着她,露出一抹别样的万千妖~娆:“你方才看了朕的凤体,难道,不应该和朕坦诚相对吗?”
宇文灵雎下意识地抱住胸前,此刻对她巧笑嫣然的女子,看起来那般天真无邪,刚才异魅邪性一下就不见了。
虽然明知道她不会对自己怎样,也不能对自己怎样,可是怎么看,宇文灵雎都觉得皇上的笑容,似乎不怀好意。
姒虞抱了美人向浴桶走去,好在宇文灵雎身子娇弱,她还能抱得动,也是每日都要在朝堂上穿的那件玄武盔甲,这多年下来,让她比寻常女子多了几分力气。
然后,就在宇文灵雎一声惊呼中,自己已经被放进了水里,顷刻间衣衫尽湿,脸上沾满花瓣,好不狼狈。
姒虞扶着浴桶边缘,轻~喘起来,显然这个英雄抱美的举动,对她这个巾帼英雄来说,却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
几许喘息后,姒虞看着宇文灵雎似嗔似怒的娇俏模样,忍不住轻笑起来,随即褪~下衣衫,也踏入了水中,胸前沾满花瓣,同时也遮住那丑陋的伤疤。
水的柔意,悄无声息,亲近着倾城绝世般的两个女子的肌肤,仿佛也洗涤着心灵深处的污。
姒虞除了对宇文灵雎有点狠不下心来,却也有自己的打算,即便能摆脱这个女子,宇文正钦一定还会安排其他眼线,与其防不胜防,不如将计就计。
晌午的御花园内,万紫千红百花争艳,美不胜收,昨夜还下了一场雨,花瓣上还凝着水珠。
花园中留出一片空地,周围摆放了许多兵器,刀枪槊戟等十八般兵刃一应俱全,临时布置成一个简单的技校场。
羽林侍卫内臣站了六排,最低的品阶都是四品副统领,内卫府的头头全都集中在了这里,差不多有一百多人。
此刻这些统领们交头接耳,轻声议论,却都不知道皇上为何把他们召集起来,这在他们入宫当差以来,还是从未有过的事。
只见皇上和贵妃坐在銮驾上,罩了一顶遮阳大伞,悠哉悠闲地被抬了过来,此外还有五名御前侍卫,这五个人都是生面孔。
姒虞已经开始着手打造自己的力量,为日后宫变做准备,在这皇宫之中,掌管御林军的两位大都统,龚长功和曹武都是宇文正钦的心腹,姒虞只能把目光盯在羽林侍卫身上了。
銮驾刚一落地,立刻有人搬来了桌子,水果点心一并端了上来,同时一个镶金的大箱子重重落在地上。
章冲打开箱盖,顿时引起侍卫统领们的齐声惊呼。
那箱子里装的,可全都是明晃晃的黄金。
章冲几步走到场地中央,沉声说道:“皇上今日有雅兴,想考验一下诸位统领的身手,谁若能胜过本将,既得黄金五两!”
众统领闻言,又是一阵惊呼,纷纷动容,平日~他们眼里是有皇上的,但在相国面前,就没有皇上了。
此刻在黄金面前,眼里就只剩下金子了。
这时有人问了出来:“若是打输了,是不是也要受罚的?”
章冲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姒虞开口道:“打输了也没关系,朕同样有赏!”
统领们一听这话,纷纷乐了出来,这五两黄金对他们而言,可是一年都赚不到的年俸,暗地里摩拳擦掌,忍不住就要上来比划比划。
忽然,一个身影跃了出来,那人对章冲一抱拳,说道:“末将李二,前来请赏!”
说罢,他拔~出腰间佩刀,凌空而起,一刀劈向章冲面门,身手倒也有些功底。
羽林侍卫因为要充作大内高手,所以选拔比御林军更为严格,而侍卫统领的武艺,自然也就比普通侍卫更为超群了。
但是章冲何许人也?
他可是金陵王麾下头号战将,久历沙场,从死人堆里摸打滚爬出来的人物,骨头碎了都不会皱一下眉头,千军万马中取敌将首级不在话下,又岂是大内侍卫可以相提并论。
只见章冲虎啸一震,还不等对方的刀落下来,已经一把抓~住那统领的手腕,一记铁拳就挥了出去。
下一刻,那统领被打飞出去好几丈远,身体连摔带滚,吧唧一声,撞在了兵器架上,当场命绝。
燕舜拿了两颗金珠出来,随手丢扔在了那人的尸体旁边,声音冷冰冰的吐出两个字。
“再来!”
众统领登时傻了眼,这哪里是试探身手,分明是杀人好不好,打输了连命都没了,还来个毛线啊。
“皇上,末将有要事在身,恕末将先行告退了!”
一名统领话音刚落,冷不防被章冲一把提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又是吧唧一声,脑浆都摔出来了。
剩下众人惊骇不已,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一时间惊恐万分,再没人敢出言告退。
“朕都跟你说了,你非要来,好了好了,没事了!”
姒虞轻声安抚着怀中的美人,刚才那一幕把宇文灵雎也吓得不轻,俏~脸煞白,捂着眼睛不敢睁开。
过了片刻,等怀中的美人缓过神来,这时场中的两具尸体也被拖走了,但刚才发生过的惨幕却还历历在目。
姒虞霍然起身,凤目含威,自有一股九五之威倾压下来,话音更是充满了肃杀,清脆切雪。
“朕知道,你们一向都不服朕,以前的事,朕不想计较,但是从今以后,朕希望你们能认清,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
众统领暗自惊惶,纷纷跪了下来,敬畏发自内心。
“吾等最该万死!”
章冲的勇猛镇住了这些人,也让他们心中有了惶惶圣威,这些人交给他带最合适不过了。
“章统领,这些人交给你了,你给朕好好带!”
章冲参拳领命:“臣,遵命!”
午后,阳光没有晌午那般炽烈,相国府门前的积水已经晒干,一顶红色轿子停在门前,除了四名轿夫之外,还守着一对御林军,明显这轿子的主人是刚从宫里出来的。
相国府的书房之内,宇文正钦靠在椅子上,享受女儿一双玉手在肩头的揉~捏,双眼盯着一份密奏,皱紧了眉头。
这份密函正是宇文灵雎带给自己的,其中非但详细记述了皇上每日的饮食起居,她做了哪些事情,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一字不漏皆尽密呈。
自然,也包括了今日发生在御花园的事情。
“当初把这个小公主推上皇位,却没想到比起她的几位哥哥更难对付,今日她收服内卫府,就是企图立威的表现!”
宇文灵雎有些心不在焉,没有用心去听,细细数着父亲的白头发,忽然说道:“父亲,您的白头发越来越多了!”
宇文正钦猛地一惊,回头看着养女,愕然良久:“老夫真的已经老了吗?”
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已经步入暮年,可是皇帝的羽翼却越来越丰满,难道说自己最辉煌的时代快要过去了?
宇文灵雎意识到自己失言,娇~声说道:“女儿跟您说笑的,父亲怎么会老呢,父亲只有四十岁,正是龙虎风云的年纪!”
窗外西落的残阳还有淡淡的余光,照红了天际晚霞的同时,也从书房的窗口照了进来,将这里的桌椅都拉长了影子倒影在地上,仿佛时光也在这里悄悄路过。
宇文正钦的心情忽然有些异样,心头一阵惘然,算来自己也快到开六的寿辰了,虽然养女说自己看着只有四十左右,但他自己知道,身体还是渐渐不行了。
宇文正钦怔怔地向着地上那些渐渐变长的桌椅影子望着,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又看到了自己亲手养大的义女,已经出落的这般模样。
“你进宫之后,皇上有没有欺负你?”
宇文灵雎笑容渐渐收敛,抿着唇,不知该怎么说,但是在父亲慈爱的目光下,她还是如实说了出来。
“皇上待女儿极好的,千依百顺!”
宇文正钦冷冷一笑,道:“你知道她为何这般待你?”
宇文灵雎微微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女儿知道,她是想女儿反过来对付父亲!”
宇文正钦不禁又是一阵懊悔:“这个小公主,她可一点都不软弱,老夫当年真是看走了眼啊!”
宇文灵雎眼中有几许泪光,轻轻环住父亲的脖子,情真意切地说道:“父亲,女儿知道该怎么做的!”
宇文正钦拉住那双细腻白~皙的手,如同珍宝一般,他这一生双手沾满鲜血,杀人不知几何,绯嫣对他而言,却是他一生罪孽中唯一的善念,只要看到女儿的笑脸,便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了,有时自己也觉得这是多么可笑的安慰。
“灵雎,你心地善良,性子软,为父本不该把你卷进宫闱争斗之事,可是为父除了你,也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宇文正钦说着说着,越来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竟忍不住老泪纵横,不管这个人有多恶,做过怎样伤天害理的事,但此刻看来,他只是一个孤独的老人,仅此罢了。
宇文灵雎的泪水也流了出来,断冰切雪地说道:“您可不要这样说,这是女儿应该做的,如果能报答父亲,女儿粉身碎骨都不后悔!”
宇文正钦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又道:“倘若她真的是个男儿身,又肯真心待你,父亲也愿意还政于她,可她毕竟不是,她对你的好只是出于利用,你能明白就好!”
“女儿明白!”
轻轻合起眼帘,宇文灵雎这般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