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状元一出场就引来了无数人的青睐,才子们都想和这位才貌双全的女子结下良缘,女才子们也有心结交这位即将上任的司马典客,但碍于脸面薄,就端着矜持各自散漫。
终于应付了一大群人的寒暄祝贺,钟离沁悦从众人簇拥中挣脱出来,在所有女子中一眼就发现了花天蝶,她不仅身娇貌美,其父又是礼部的钦天官,此次殿试中更以“紫微占星”论脱颖而出,便有心去撩一下这位深谙占卜之术的美人。
钦天司隶属礼部,在一些重大节日庆典或发生天灾人祸之时,钦天官都要举行“天官赐福”的祭天仪式,为朝廷祈福,同时还兼预测朝廷旦夕祸福的职责,只不过这个官职并没有什么实权,属于言官。
在所有朝官之中,钦天官和史官都是风险极高的官职,史官因“君举必书”而丢了性命的例子比比皆是,钦天官也常因“星变必谏”的预言被君赐死,少有任满善终者,而花天蝶也将接任钦天官一职。
“花妹妹,姐姐这里有礼了!”
花天蝶闻声看去,只见身后一个妙曼的女子微笑地看着自己,便也起身回了一礼,道:“原来是沁悦姐姐,姐姐摘得殿试榜首,妹妹恭喜姐姐了!”
钟离沁悦抛去一个妩媚的眼神,轻道:“以后,我们就要同朝为臣了,妹妹若是有什么难处,姐姐会照应你的!”
“姐姐有心了,生死有命,祸福在天,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也是钦天官的宿命,妹妹无忧生死!”
花天蝶直接了当的拒绝了钟离沁悦的青睐,欠身一礼:“失陪了!”
看着这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少女从自己身旁走过,钟离沁悦婉然轻叹,真是个倔强孤冷的小美人,看来是撩不成了。
就在钟离沁悦颇为惋惜时,雷总管碎步从石子路走来,高声喊道:“凰上,凰后娘娘,皇太子驾到——”
满园的才子佳人全都低头行礼,一众宫婢太监簇拥着三具金銮座驾平稳地走来,凰驾在前,凰后的鸾驾居中,小皇太子的皇驾紧随其后。
姒虞一览满园的青年才俊,竟有千人之众,虚空扬起衣袖,十分欣慰道:“你们即将踏入仕途,为国家尽忠,朕和你们是一般的年纪,不必太拘谨!”
銮驾落地,大家都望着这位年轻美丽的凰,人人怀着无限的敬仰,各个满怀抱负,庆幸自己遇到了圣德明君,一定不负平生志气。
灵雎带着笑,始终保持仪态地端坐,对小皇子说道:“彻儿,你要记住这些人的脸,记住他们的名字,因为他们都是朝廷的人才,社稷的栋梁,他们陪伴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小皇子应道:“儿臣明白!”
凰后这番话又一次打动了无数世子的心,纷纷表示“苦读圣贤书,所志在经国,期使四海皆衽席”、“三生不改冰霜操,万死常留社稷身”等豪言壮语”。
钟离沁悦一副无聊的样子,心想这两个女子真叫个珠联璧合,一个唱一个合,轻易就把人心给笼络住了。
“金钗状元!”
钟离沁悦一怔,忽然传进耳朵里的话似乎在提她,看到凰嫣然笑意地望着自己,她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过去,信手掬了一缕秀发绕在指间,一副娇贵大小姐的随性模样。
姒虞轻盈的身姿离开銮驾,淡淡说道:“陪着朕走一走吧,朕想和你聊聊!”
“哦!”
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已经高兴得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了,但钟离沁悦只是随口应了一声,就跟着凰的潇洒清逸的步子,漫不经心地向一处莲亭走了去。
钟离沁悦欣赏的目光望着水中的莲花,远看如瞎似雪,近看似画如诗,英姿与神韵令人流连忘返,色彩与芬菲催人祢想遐思,莲花纤嫩,莲叶柔韧,穿透重重淤泥与深水,就仿佛此刻站在自己身边白裙翩然的凰,象征高贵与娇美。
“朕准备把长宁殿赐给你做府邸,以后你就住宫里吧,朕也方便随时都能召见你!”
钟离沁悦转过头,正好对上姒虞凌波莹然的凤眸,笑道:“凰上想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让我住到长生殿里不是更好?”
姒虞哭笑不得地道:“这话说到哪里去了,你是朕的御前智囊,朕只是想和你多亲近亲近,多熟悉一下!”
钟离沁悦娇嫩妖媚的唇微微往上钩了几分,巧笑倩兮:“那凰上干嘛不搬到我的长宁殿去呢?一回生,二回不就熟了嘛!”
姒虞笑意不明,只道:“朕跟爱卿同殿而居,只怕爱卿就要失眠了!”
钟离沁悦嘴角梨窝隐现,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悦然说道:“也许我愿意呢?”
姒虞耐着性子,悠悠道:“莲,花中之君子,中通外直,不曼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
“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朕酌情考虑!”
说着,姒虞深看了一眼钟离沁悦,不苟言笑地道:“除了这件事!”
钟离沁悦继续挑战着凰的忍耐力,楚楚自怜地哀哀道:“那可不可以,隔三差五的让凰后娘娘陪陪我呀,我在这里举目无亲的,一个人多可怜呀!”
姒虞显出冷意,但是心平静气地道:“你得去问凰后的意见,不过只怕她习惯了和朕住在一起,别的女子近不得她的身!”
“小气!”
钟离沁悦闷闷不乐的小声嘟囔了一句,心想:你最好不要有用得着我的时候!
姒虞怅然正色道:“朝廷的金银储备十分有限,朕就是把一座金山丢出去也不够百姓们挤兑,可眼下大战在即,地主豪强们朕也动不得,要打破眼下的僵局,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这么快就有求于我了?
钟离沁悦立刻变作神采奕奕似早有良谋在胸,这便娓娓而道:“百姓们以金银傍身虽然愚昧,那也是因为他们害怕在战乱中流离失所,害怕通货膨胀之下被豪强夺走了土地,但豪强巨商们可不是这样想的,他们可是巴不得早日开战呢,战端一开,物价必然翻长,他们自然就可以坐地起价了,大发国难之财,朝廷只要以信用为基础,开出减免一年商税的条件和他们签订契约,让他们认可官府的银票,不是就可以用银票去过渡金银的价值了吗?何况周秦两国强强联合征伐蓬莱,势在必得,那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商人根本不用担心官府银票的价值风险,民间只要有了足够流通的银票,通货紧缩的局面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姒虞沉吟点了点头,随即又显出迟疑:“官府的银票必须由两国朝廷统一发行,可是,银票一旦流通到民间,百姓们又会拿银票来兑换朝廷的真金白银,如果周国在暗中多发个几百亿两的数额,这等于便是拿我大秦朝廷的国本换了一堆毫无价值的银票,届时两国一旦决裂,朝廷承担的风险太大了!”
钟离沁悦神色自若,好整以暇道:“那就立个规矩,定额持有银票者才可以随时向朝廷换领金银,百姓们手里一半金银一半银票,如此一来,不就降低了朝廷的风险吗?
继而她又道:“此外,也可以效仿无垠城之法,每一张银票的额度都以十万两黄金为标准,只能作为汇票,到官府兑换成金银,如此只有权贵人家才能用得起,这便大大减少了挤兑的压力,等攻下了蓬莱之后,蓬莱的珍珠也可以用来过渡银票的价值,用不了三五年,金、银、珍珠就能完全取代银票了,何况两国朝廷承担的风险是一样的,他大周可以超额发行,我们大秦也可以呀?”
钟离沁悦更加显得飞扬跋扈,言无不尽道:“而且,我们可以在银票上做甄别的暗号,比如……谨防假票冒取,勿忘细视书章,这十二个字分别代表了十二个月份,再比如……堪笑世情薄,天道最公平,昧心图自利,阴谋害他人,善恶终有报,到头必分明,这三十个字又代表了一个月中的三十天……生客应多察看,斟酌而后再行,这十二个字又代表了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周联秦通则对应了万千百十,这些暗号过一段时间就要更换,外人根本无从破译,汇票一经兑付,立即销毁,他们大周的汇票即便流通到了我大秦,只要官府认不出汇票上的暗号,就不予兑付,他们大周的票他们兑,我们的票我们兑,不就好了吗?”
姒虞容色淡淡,微低眉眼斟酌的样子,却在深深惊讶钟离沁悦超俗的才能,从来没有人提出过这样新奇的言论,只觉得另辟蹊径,惊叹此人不愧是无垠城之主,才能有如此惊才绝艳的经商天赋。
但随即姒虞便意识到她的这套言论虽然惊艳,却有个至关重要的难题,那就是汇票非纸制不可,然而造纸却是无垠城不外传的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