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傍晚,道上行人渐稀。但每当经过几个路人,便给这怪模怪样的师兄弟拦截下来,说要他们观斗。行人中大多不负武艺,见他二人剑法迅疾,又怎么敢违拗?不少有急事赶路的,都给他耽误了下来。只是思忖着项上这顶人头更为宝贵,天大的事也只好搁下了。
两人一下子争吵,一下子抓路人旁观,手上的剑却从没闲着。白炎凝神细视,只见这师兄弟口上虽称自己使的“奇壑剑”、“幻云剑”,实则手法招式都是一般。只是说“奇壑剑”那个姿势略微沉着,剑法稍稳;说“幻云剑”那个闪转腾挪,变化更捷。
二人师出同门,武功本不分轩轾,又使同一手剑法,哪能就此轻易分出胜负了?他两人连交百招,一套剑法都给使了个遍,尽给白炎看在眼里。
这时过路人越聚越多,他们多是乡下的寻常百姓,见得这师兄弟两个运剑如风,纷纷赞叹:“这两人好俊的功夫!你说少林寺上的大和尚,有没有他们厉害?”
白炎听了这话,不禁发笑道:“少林寺乃天下武学正宗,岂是他们可比!这‘奇壑剑’、‘幻云剑’说来说去不过是重剑、轻剑的两种称呼罢了。单我沧澜山庄的‘问水剑法’、‘孤山剑法’,便远远在他们之上。”他初入江湖,不知规矩,又兼自视颇高,是以有此一说。
哪想这两个师兄弟的耳朵甚灵,听得这话,二话不说,两剑钻入人群,向白炎刺来!这两人斗口虽欢,但并力合击,竟也是一心无二。白炎冷笑一声,使出“飘云步”向后轻轻一纵,运气提身,单足点在一处峭壁之上,腰间的长剑不知何时早已攥在手中。
白炎道:“你两个手上没本事,却欺负这些乡下老实人。小爷今日这便铲除了你两个武林败类!”身如燕掠,自空扑击,直取黄山师弟。黄山师弟也不示弱,剑锋一偏一带,一招“醉观云海”,刺来时绵绵无力。白炎心内轻视,丝毫不顾,便将长剑荡去。哪想两剑甫交,自己的剑身似乎给它黏住一般,挣脱不开。黄山师兄趁着这个当儿,翻身一剑横扫,使一招“梦断神山”,那剑法狠猛霸道,丝毫没留余地。白炎心道:“这人心思真狠!我和他素不相识,出手却是杀招。”他却不知这黄山师兄弟二人对自己的武功崇尚之极,若遭人诋毁,势必心急拼命,却并非是因为残忍狠毒了。
白炎手上的长剑虽被黏住,身法犹在,这便长剑不动,身子凌空打了个转儿,恰恰避过师兄这一手重剑。一群路人见得他这样的好身法,一招之内瞬息万变,竟然将两路狠招都躲了过去,都击节叫好。就是温老汉适才对他冷眼相对,此时心内也暗暗赞道:“这少年人的武功却是不差。”
白炎却心内明白得很:他虽然躲过了这一招,但究竟是有守无攻、有退无进,自己不能再轻敌了。于是手上微微运劲挣开了师弟剑上黏劲,反手一剑横封,护住周身要害,反作个“后发制人”之势,等他两人进击。这两人也不多让,倏分左右,两剑直奔白炎中枢。
白炎心道:“就教你们看看我山庄‘问水剑法’的厉害!”长剑忽的圈转,挽了三个剑花,一招“止风观雨”,荡向攻来两剑,这剑法走的轻灵一路,也不见白炎如何使劲硬拼,“叮当”两声,攻来的两剑都给这一招封住。这两人好生不服,又变招邀击,他们在黄山一带颇有名头,不想连一个少年人也不能制住,哪能轻易罢休?
看出他剑法快捷,黄山师弟出手更快,抢在师兄前边半招,一剑虚点,另一手探出来要强夺白炎的长剑。白炎手上的长剑是沧澜山庄剑庐中炼成的一柄宝剑“正阳”,岂能轻易给人夺去?他心中也不恼怒,道:“我不如吓一吓他,看他如何计较。”大喝一声,长剑斜行横劈,竟然不顾两人的来剑,就要将那师弟的手腕斩去!
这一招本是沧澜“孤山剑法”中的一招“吴山悲风”,要的是一命拼一命的攻势。可白炎将这一招用在“问水剑法”中,威力大逊从前,但运使灵便、收发自如,自非“孤山剑法”可比。
白炎这一剑本是虚张声势,便是斩到对手的手上,也不过是皮肉之伤。可黄山师兄弟出自剑派,久闻沧澜山庄“吴山悲风”的大名,见他如此手法,都是吃了一惊,尤其那黄山师弟愣了一愣,竟然呆在原地!
这师兄弟虽然不睦,但当此关头,还是舍下芥蒂,互相救援。眼见白炎的宝剑要把师弟的右手削下,师兄的长剑也要刺到白炎身前。那师兄竟然将剑锋一偏,向白炎手上的长剑击去,这师兄修习“奇壑剑”一路,剑法较为雄沉,如此拼命一击,将白炎的剑势击歪了三分,刺了个空。
黄山师弟贪功冒进,险些被削去右手,也是再也不敢大意,两人剑锋圈转,在身前不住盘旋飞舞,一时不敢进击。这反倒给白炎捡了个便宜,长剑去处如白练翻飞,着实好看。在场众人多不知武,都是目为之眩,不少人喝起彩来。
这时斗剑者全神贯注,观剑者为之吸引,无人发现不远处有三骑马并辔而来。马上三人全身披挂,头顶赤缨铁盔。这身装束走在山野间已属稀奇,而当中那人更是显眼。那将军身上披柳叶大铠,腰间悬三尺龙泉,煞是威风无限。更奇的是这人面庞清雅,唇若涂朱,竟然是个女子!
这三人一路攀谈,听当中那女军官道:“我在北方征战多年,只道如今天下兵荒马乱,万姓苦不堪言。谁想这番到了南国,才知华夏有如此清净太平之地。”她声音就如银铃一般,十分动听,可斗剑、观剑的众人都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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