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也不置可否,接着道:“郭帮主为了顾全大局,那时忍住了不上前寻仇,只是抱着樊长老的尸体走了下来,并示意丐帮众人一概不可上前。当时我不明白他的用意,如今想想他身为一帮之主,这份沉稳原也难能可贵。群豪见得丐帮尚且如此,更没一人胆敢出手挑战了。 ”连二娘听他说起丈夫沉稳,心中若有所思,长叹了一口气。
“李瑛见得无人上前,才收了那副桀骜脾性,对君先生说道:‘君兄,我方才看你那手震铄古今的武学,好是景仰。不想十年来你自己开山立派,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君先生道:‘多年前那些惊天惨变,也不必提了。’这一语双关,也有劝李瑛收手的意思。但李瑛又如何肯理他?他说道:‘我今日既来飞来峰,就是要提一提这桩往事。’”
梅送客早就听得不耐烦,问道:“听他们说话含糊其辞,究竟有什么往事了?”
道士道:“这恐怕真只有他二人知道了。君先生十年前曾在朝廷为官,和这李瑛私交颇为密切。只是世事多舛,李瑛后来心性大变,祸国殃民,两人自然再无往来。这时君先生终究也没有让他说起,似乎十年前发生过什么极大的变故。李瑛道:‘飞来峰上比武夺魁,胜者便是武林盟主,对不对?’君先生又岂能听不出他话中有话?他道:‘这比武夺魁虽然不错,但只有此次受了渡如大师之邀上飞来峰来的正派豪杰才能上台挑战。’李瑛道:‘这是什么道理!天下武学不分贵贱,渡如大师此意岂不是贵名门而贱小派么?’渡如大师听了这话,看了看君先生,也不多作争辩。”
“倒是台下紫电府的卫统领喝道:‘叛国败类,罪不容诛,怎敢在此大言炎炎?我看不必和他多费口舌,在场群豪一举攻之,这祸国奸贼必当就戮。’李瑛眉毛一挑,喝道:‘卫伯玉,你这是技不如我,便要鼓噪大伙儿围攻了?’卫统领毅然道:‘除魔卫道,不是比武切磋!’渡如大师也点头称是。哪想君先生道:‘且慢,李兄弟既然有意和我切磋几招,那就先请进招吧!’”
白炎听了刍眉道:“君先生方才力挫六大掌门,大损真元,这样恐怕不妥吧。”
道士道:“那倒未必。君先生内息运之不绝,区区百招不过九牛一毛了。”
“只见李瑛大喝一声:‘好!’说着双手一扬,先前握在手中的铁索、钢枪双双飞出,分袭场下两派掌门:一个是乾元谷玉清道长,一个是半月峰的华川子。他明明说了要和君先生比试,却甩出这一手偷袭,实在出人意料。这一枪一索又是快极,玉清道长猝不及防,就给他一索打碎了天灵盖。可惜他一手‘日夜乾坤剑’就此失传,二十年来,这江湖上再没了乾元谷的名号。华川子的身法稍好一些,但那枪锋起出有如漩涡抟转,教人挣脱不得。他使尽浑身解数那么一避,还是给这枪劲生生削下一条胳膊来。”
白炎奇道:“枪法重在刺、挑之道,哪有断人手臂的道理?”
道士叹道:“这话本不错。但只要枪威甚极,催动风劲为枪刃,便能化枪为百兵,断人手足也非难事。天下枪法中也只有这‘傲雪奔雷枪’有如斯威力。华川子给他断了一条臂膀,半月峰的拳法绝学‘斩月十一式’再也无从用起。于是这一派也就这样断了香火。”众人见李瑛举手投足间就断了两派香火,无不悚然。
“我那时只顾看他分袭二人,心下惊怖,没心思多顾。忽听君先生说一声:‘好!’已退开三丈有余。原来就在李瑛掷出兵刃的那一瞬,已上前和君先生切磋毕了。这身法之快,手法之绝,拆招之险,就非我所能见了。”道士说到此处,似是万分惋惜,“我正不知这一场谁胜谁负,就听君先生说道:‘我苦想了十年破解之法,想不到终究一场大梦。’李瑛道:‘十年前我劝你浪子回头,与我共建霸业。你抵死不从,反而与我作对。十年来我们交手三次,你说说结果如何?’君先生面色渐灰,低头道:‘三次都是我输了。’”
这一语既出,四座哗然。白炎最是愤愤,道:“怎么,这李瑛竟然如此厉害?”
道士叹道:“皇家武学自我朝开国以来就掀起无数风波,他正是这门武学的最后一位传人。如论单打独斗,真怕天下是无人能挡。”
白炎道:“他这一身功夫,又有什么事做不成的?”
道士道:“要说单打独斗,自然无事不成。但他要是想杀尽朝臣天子,夺回皇位,这身武功也难敌天下的民心。”
白炎点头道:“那倒自然。”
道士道:“于是他自被废黜之后,联合三大邪派,企图先一统武林,而后率领天下武林高手齐上长安逼皇帝退位。只是他武功再高,也是淫威无以服众。各派人士虽给他杀伤无数,抵抗却从没休止。”
白炎气势一振,道:“正派豪侠,理应如此。”
“君先生自承落败,李瑛更是狂了起来,道:‘那依我看来,这武林盟主之位不如就让与我吧!’说着身子一欺,就要上来夺渡如大师手中的玉匣。这下我却看得清楚了:君先生也随之一动,一掌挡在他面前。李瑛‘噼噼啪啪’瞬间连拍几十掌,那两只手掌就若一团迷云,半点看他不清。君先生却以慢打快,身子如岳峙渊渟,不紧不慢只出了一掌。这一掌拿捏得恰到好处,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攻尽天下招式之所不能守。群豪之中,多有惊叹者。这一掌终究是擦着了李瑛的半点衣角,他飞退几十步,重回台上,道:‘怎么,君盟主是不肯让位了?也罢,今日我李瑛技压群雄,不日天下皆知。我也不跟你多作争辩,这武林盟主的位子,就拿给你玩玩。我这便走了!’说到最后,忍不住咳了一声。”
连二娘听了这话,心头起疑,道:“怎么,他在这关头,竟然咳嗽?”在座诸人多不知这咳嗽是多么要紧的事情,听连二娘问来,只是觉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