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中人见他轻轻松松挡下这么一击,手法较之方才大有长进,才知道以一人之力万难取胜。只听林中一人凛然道:“开阵!”倏地罡风顿起,树叶簌簌震落,不知多少道黄色飞影在君、肖二人身周旋转,转了不知几许,五人一齐出剑,五道剑劲突入阵中,登时化作二十五道剑芒,向二人掠来。君霁云捻须暗笑,岿然不动。
肖子凝却眉头一紧,脚下一顿,飘然跃至丈许之处,跟着手劲一抬,激得背后披风猎猎飘起,在身周左右飞舞。但听“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仿佛那披风是以钢铁铸就,当于剑锋之前,竟无一剑气能得透体而入!五人见状愕然,正待变阵,却给肖子凝把握住了时机,向东南一隅突发一掌,这掌力如排山倒海,更在方才那一指之上。
原来肖子凝方才摄定心神,已从剑劲中观察得知东南角那人的武功最弱,是以率先取之以破剑阵。这五人原拟一击成功,却不料功败垂成不说,还给肖子凝看出了强弱之别。东南角那人正处剑阵运转之时,不能随意躲避,只好咬紧牙关,将长剑一挺,向前刺肖子凝掌心的“劳宫穴”。这一下却救了自己性命,肖子凝掌力立时大为减弱,但他毕竟闪躲不得,运起内功生生受了这么一击,也被打得倒退三步,缓下身形。
剑阵中一人既退,余等四人也只好停住脚步。一时风定影清,四周参天古树纷纷给剑劲砍断震塌,登时现出一大片空地来。君霁云、肖子凝站在圈心,圈外五个黄衣剑士站定,其中一人受了肖子凝一掌,手捂胸口,连连咳嗽。其余四人也面露忧色,但大敌当前,不便上前救援,以免予人可乘之机。白炎站在圈外,看他七人交手不过数招,自己沧澜山庄的“无影惊鸿阵”便给肖子凝破去,大是气馁,只是摇头不语。
摆阵的五个黄衣剑士中,当先一个身材瘦削,面色如铁的汉子走了出来,说道:“盈虚派神通无敌,当真名不虚传。我五人不才,本想向君盟主讨教一二,哪想区区一个少年弟子,已教我等败下阵来。今日自取其辱,真是贻笑大方了。”
君霁云道:“无妨。如老夫所料不差,阁下可是‘沧澜五剑’之首、剑庐左使严饮锋么?”
那人道:“正是。”说罢将其余四人一一引见:那个剑走寒芒、凉意逼人的,是剑庐右使杨渊池;剑气炽热,锋利无方的则是他自己;其余叶雨石、巴山秋二人一者剑走轻灵,一者剑走稳重;受伤的那个叫作游所云,他本是山庄第三代大弟子,只因当年传功之时,专擅轻功纵跃之巧,剑法却落下风,因而给肖子凝有机可乘了。
君霁云一一见过了,杨渊池出列说道:“君盟主,沧澜五剑的剑阵既破,本当回去勤加修炼,不日再来讨教。只是为天下苍生计,今日之事,尚不能就此了解。”
君霁云道:“老朽错事做尽,也不必说了。天下视我为敌,却惧我一身武功,莫敢撄锋。阁下年纪轻轻,以大义为先,也算得一条好汉!”
杨渊池道:“君盟主过誉了。杨某虽然不才,但身为中原八大门派的一名弟子,理当为天下人讨还一个公道!”
这番话说得正气凛然,沧澜众人都听得热血澎湃,恨不得再上前拼死一击。君霁云却不动怒,道:“杨右使,你若将编造这些废话的时间用以练剑,剑法当能更上一层楼。可惜,可惜。不知白大庄主到了没有?君某年逾花甲,等不得了。”
白炎闻言黯然,心道:“原来他早知道我们一见到他就会发信号给爹爹。那他之所以在此逗留不去,是想看看我沧澜山庄究竟有几分家底了。糟了,爹爹一刻不来,便多长了他一刻的气焰。”
于是阔步出列,道:“家父事务繁忙,只怕一时半刻还到不了这深山老林之中。君盟主不妨移步敝庄,也好领略领略我山庄的风采!”
“炎儿,君先生老了,何必劳他的大驾?”
树林中这一声甫落,只见肖子凝忽的鼓起周身内力,披风圈成一个大弧,背身挡在君霁云身前。再看树丛之中,寒芒飞射,一道磅礴剑气向肖子凝猛攻过来,片刻间剑气透背,披风已破!
眼见肖子凝气势已萎,内力被破,披风重新跌落。君霁云一手搭在肖子凝肩头,披风又重新鼓荡起来。虽有破口,但剑气依旧不能透入!原来这披风不过是区区外形,用以迷惑对手,真正挡住剑气的,乃是披风后的那股无俦内力。眼见双方相持不下,一人从树丛中缓缓走来,面带笑容,一手齐肩而举,手上攥着一柄寻常阔剑。
这人一路走来,一边与旁人说说笑笑,一边加紧运劲刺透气墙,分心二顾,剑气不减反增。走到肖子凝身前丈许之处时方才站定收剑,剑气顿敛,肖子凝“呼”一声吐出一大口气来,几乎晕死过去。君霁云眉头一刍,也收了内力,一手拉过肖子凝,让他在身后坐下运功将息。
出剑、说话的人,正是沧澜山庄庄主白枫。
君霁云见他神色傲慢,也不愿搭话,他心系爱徒,在肖子凝背后“灵台穴”上加上一指,注以真气,要助他驱除内伤。哪想这真气甫一入体,肖子凝顿觉百毒攻心,“啊”一声厉叫起来。君霁云连忙收手,顺势将右手食指在他百会穴上一带,他盈虚派一代宗师,于查看脉象一道甚是熟稔。就这么一收一带之间,已将肖子凝体内变化探查得清清楚楚。他心下一凛:“他这剑气不对……”
剑气虽然是无形之物,但与内力不同,从来只存在于体外环境之中,以凌厉之势伤人。就如寻常刀剑砍斫身体使其受伤,刀剑也从来不会跑进人体内一般。而此时肖子凝腹中气息不匀,一道气流左奔右突,隐隐有宝剑之锋芒,并非是寻常内力之伤。
君霁云自与沧澜众人相遇伊始,便不曾动怒,但他这时却挑起眉头,朗声道:“白枫,你用的什么招数!?”
白枫笑道:“白某不才,近日习得了本派方祖师爷的‘天澜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