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这两人的衣衫给那风吹得满帆一般,尤其魏海鹏身形较阔,更是跟个大皮球也似。这两人掌力半点进不得,待要撤掌急退,竟也撤不回手。心下正自惊慌,忽觉一股巨力从掌心“劳宫穴”传来,直攻心脉。二人招架不住,给他震得倒飞出去。肖子凝见得此景,微一提气,身子便如燕掠鸢飞般腾到半空,双手一张捉住了二人衣角,叫他跌不出去。
不一时罡风止息,再看大堂内:肖子凝一手拎着一人,如提童稚。魏凌二人显然是不知不觉间给他点中了穴道,半点动弹不得。
肖子凝道一声:“得罪。”说着将两人平平放在地下。哪想这两人屁股才着地,身子竟似没了半点力气一样,双双软倒。众人大惊失色,却都不敢上前。看肖子凝神貌,也是惊骇不已,他上前忙探二人鼻息,可哪里还有一点气了?肖子凝心道:“我这掌法未用全力,怎么他二人如此不济,竟自己给吓死了不成?”
风残雨目光一沉,走上前去“嘶啦”一声扒开二人胸前布衫,果然胸口赫然印着两个乌黑掌印,正和江湖上所传一般。他只恐肖子凝趁机暗算偷袭,又飞速撤回原地,道:“肖子凝,你好猖狂!”
肖子凝却淡然如常,道:“这大奸大恶之名,肖子凝早已坐实。莫说杀你这结交邪派的法王,便是少林方丈、太乙宫主,我肖子凝也敢杀得!”
众人见他如此,更是敢怒不敢言。当中一人发喊道:“师弟,这八卦门和我们系出道教一门,师父给这个狗贼害了,咱们也去拼他一把,如何?”
另一人道:“好,正要见识见识师兄‘奇壑剑’的神功!”这两人正是石迎客、梅送客师兄弟。
白炎看他二人如此,心下怆然:“这两人虽然没个正经,但于大是大非上看得极是清楚。就这样死了,未免可惜。”二人还没上前,却听连二娘问道:“肖先生,这对八卦门师兄弟于你面前惨死,你……你能不能解释解释?”说这话时神色落寞,若有所失。
肖子凝脸上不见喜怒,答道:“宵小冷语,我辈何惧!”
连二娘听他把话说得这般郑重,脸色更显凄然,喃喃道:“难道……难道我的话……竟是宵小冷语?”
石、梅二人听她辩白许久,早就不耐烦了。石迎客说道:“郭夫人,这魔头杀人不眨眼,你和他废话些什么!”
风残雨亦道:“这魔头既然在襄州地面上犯下事来,丐帮若是不管,不怕教天下人耻笑么?”
连二娘见群情汹汹,正自踌躇无计。却听白炎道:“我看这位肖兄气度恢弘,不是奸诈之人,只怕内中另有隐情。况且这襄州地界既是丐帮地盘,各位苦苦相逼,是不是太不给郭夫人的面子了?”
唐八闻言冷笑道:“你又是什么人了,敢在这里口出谰言?”
白炎道:“我虽然是江湖上的一个无名小辈,但也强过某些作恶多端的邪派凶徒。你们既然说肖兄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难道这位唐门长老,杀的人便少了吗?”
肖子凝听他句句回护自己,大是欣然,道:“天下欲杀我者千千万万,白兄弟你出这般说话,就不怕得罪了天下豪侠?”
白炎终究是少年心思,不似那些老江湖们心机深沉。他听得肖子凝欣然长喝,又忆起南宫啸的凛然正气。他这时竟再不疑心面前这人是不是什么怙恶不悛的奸贼,只道人生快意如此,应当无憾。于是说道:“肖兄说哪里话来!你气度豪爽,磊落大方,真是我生平从所未见。你我一见如故,如蒙不弃,就这么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肖子凝喜道:“我肖子凝如今千夫所指,恶名昭彰,你又如何肯与我结拜兄弟?”
白炎笑道:“肖兄此言差矣!人生但得知己,便已无憾。白炎不过是一介江湖后辈,得以结交肖兄这样的大侠,岂敢言弃!需知古来邪不胜正,肖兄沉冤不日自当昭雪!”
肖子凝大喜道:“好!今日强敌环饲,我竟能结交你这样的好兄弟,当真是生平未有的快事。”
这两人一言一语似乎不把在场群人放在眼里,他两人正要就地结拜,哪想店里的小二先前看到客店里翻飞格杀,早已跑得没了个踪影,又哪里能喊得回转来?二人正自踌躇,风残雨却不顾他,面色一沉,道:“日前我教左护法张天成伤在神离飘然掌之下,这事和肖贼也脱不了干系。明教、盈虚仇深似海,决难善了。在座的多是江湖上有威望的高士,不知愿不愿助我教一臂之力,和肖贼决一死战?”
连二娘心道:“这人结交唐门长老,也非什么善类。”于是说道:“正邪有别,贵教所作所为,我的确不以为然。风法王如果真要在这大动干戈,我只好两不相帮,置身事外。”
风残雨听冷哼一声,又转而对堂内群豪道:“诸位意下如何?”
这些人虽然是江湖中人,但都知道自己与肖子凝的实力天差地别,各存自保之心,于是默然不语。
风残雨本来也没指望他们能帮上忙来,只求不添乱便好。他见众人都没有插手的意思,说道:“众弟子,列月影星魂阵!”话音落处,一众明教弟子白袍涌动,满厅游走,二十几人分列队伍,自风残雨身后散开。群人游走如飞,各有规矩章法,不过片刻已将客栈大堂团团围定。
这月影星魂阵的来由,却要从几年前说起。明教武学心法本分为日、月两脉,自圣火令星散,分为东西两支。西支以“日轮决”为心法,势力庞大,这些年来依旧西域活动,因为与东支意见相左的缘故,已经绝迹中原。东支则以“月魂决”为心法,虽称一支,其实也不过二十几人,由风残雨带领。那时他不过十好几岁年纪,不知为何不仅将门下弟子治住,而且数年来人丁竟然渐渐兴旺。两年前更于长安兴建大云光明寺,以二十岁年纪出任光明寺大法王,名噪武林。明教这一脉人士大多崖岸高峻,人不能测,尤以风残雨为最。派中弟子大多深得“月魂决”之冷傲,遂演变出这一套月影星魂阵的阵法来。据说阵势一开,往往杀人于无形。在场群豪都不曾见过这套阵法,只见他们秩序井然,都是心下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