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领旨。”周培公声音中露出一丝喜色,吴三桂突然发动乱兵偷袭了泸州,是他和孝庄讨论再三后推断出来的,两人早就料到吴三桂必定会走这一步,但没想到的是吴三桂胆子比他们想象中的大,千余铁骑一个奇袭就抢了泸州,吴三桂部下精锐程度可想而知。
“圣上,如果臣所料没错的话,云南的加急文书只怕也要送到了,只不过吴三桂的使者没有郑蛟麟那么幸运,估计此刻还受到了九城防御兵和讷莫禁军的盘问。正是天祝皇上,吴三桂的上奏的多半是解释这几年因军饷不够,军心哗变,出现了兵变的前兆,然而这封奏折却比郑蛟麟的晚了一步,皇上可以接到吴三桂奏折前直接将吴应熊下狱,也省了不少麻烦。当然,这件事索大人功不可没。”周培公看了眼边上一脸激动的索额图,报以友好的一笑,索额图见周培公如此够义气,也冲他感激的点了点头。
然而精明的韦小宝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周培公拉拢索额图的举动他清清楚楚,同时也暗道,自己也要拉个一票人才能对付这小白脸!想到这,他偏头看了眼苏麻喇姑,这个小娘皮长的那个俏啊,苏麻喇姑对韦小宝印象还不错,总觉得这个小太监古灵精怪,极是机灵。
“没错!索额图你今天立了大功,朕改天定去你府上见见昭惠。”索额图和鳌拜不和,而且他家也极有实力,家底也丰厚,正是拉拢的好对象。
“奴才叩谢天恩!”索额图心中感动,虽然知道康熙多半是用见自己侄女赫舍里.葛布喇的借口去看伍次友,但心里也暗喜道,他日我侄女当上了皇后,我不就是正宗的皇亲国戚了?
韦小宝则在一旁腹议,小玄子口中的昭惠很漂亮么?难道是个大美妞?啧啧,我小桂子最喜欢漂亮姑娘了,赶明儿也跟小玄子一起去见见,看索额图长的眉清目秀,他家女眷多半也差不到哪去。
众人不知道韦小宝心中的龌龊想法,都大喜,吴三桂此举正中他们下怀。
此时班布尔善也在府上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他和吴应熊已经是盟友了。本来他和穆尔玛、济世几个在鳌拜府上商议在京城和康熙部下冲突的事情,正在商讨解决办法,这时鳌拜的心腹传来泸州府铭戤的书信,上面清清楚楚的写到吴三桂部下因缺乏军饷,出现了兵变,偷袭了泸州。
这封书信刚到,禁军统领讷莫也传来消息,云南和四川的加急文书已经由两省的使者快马送去了紫禁城。
鳌拜府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鳌拜也大怒道:“给我撤了铭戤这个废物,还有郑蛟麟!这两个混账东西,老夫给了铭戤足足五千人的绿营兵,其中还有两千是我八旗铁骑,竟然被吴三桂部下千余骑偷袭了泸州!这种草包带的什么鸟兵!”
穆尔玛等人大气都不敢出,有心想为铭戤辩解,但苦于他的这个战绩实在是拿不出手,只得闷声不语。
一回到府上班布尔善就叫人去请吴应熊,吴三桂部下作战勇猛也让他大吃一惊,心想这两父子真的该好好拉拢,况且他已经和吴应熊达成了联盟,两人此时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故此,他不得出手救吴应熊。
吴应熊摇着折扇晃悠悠的来到班布尔善门口,就被他一把拉进了府里,气急败坏的冲他问东问西。吴应熊被搞得头大,等到弄清事实后,差点没把吴应熊吓昏过去。
吴三桂部下因缺饷发动兵变,袭击了泸州,将泸州库银洗劫一空,并且乱兵还在四川境内乱窜,甚至已经危害到了渝州等地。
看到吴应熊不断的擦着额头上的冷汗,班布尔善也冷冷道:“额驸,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又什么瞒着老夫的?快快都说来,不然老夫想救你都救不了。”
吴应熊眼睛一眯,装傻充愣道:“小侄不懂你在说什么?”
班布尔善气的胡子倒竖,一拍桌子吼道:“世子!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还要瞒老夫,说!天地会的陈近南是怎么回事?”
班布尔善和鳌拜的密探遍布北京城,醉红楼前的那些事他们几个清清楚楚,包括吴应熊所说的四十二章经,鳌拜并没有否认,他只知道当初先帝确实将八部四十二章经赐给了八位旗主,鳌拜手上也有一本。而且满清进入中原后,也大肆抢夺宝藏,这批财宝藏在哪至今无人知晓,但并不代表鳌拜不知道此事。
鳌拜虽然不知道宝藏确切所在,但知道宝藏和四十二章经密切相关,日后扳掉康熙爷两,有的是他要用银子的地方。而班布尔善一直野心勃勃,他手中也缺大笔的银子活动关系,听到心腹传来吴应熊的话,不由大吃一惊,同时也暗道,这吴三桂暗地里的势力也太牛了。
吴应熊对此事早就想好了应对的理由,他苦着脸对班布尔善道:“伯父,你想想看,那天地会和沐王府对我平西王府有多恨?小侄怎么会跟他们有联系?这只是康熙用的奸计罢了,那日我头被套在麻袋里,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小侄也不愿就此被康小三阴了,所以估计想出个将计就计,引出陈近南。”
班布尔善对天地会并不怎么在意,他也知道吴三桂断不可能和他们有联系,毕竟汉人恨吴三桂甚至恨过了满清,更别说这些以反清复明为生的江湖人士,要知道明朝最后的永历皇帝就是让吴三桂用弓弦勒死的。
“这个老夫理会的,等等老夫去鳌相爷府上替你澄清,相信鳌相爷不会相信这种荒唐的事,但有一点,老夫却保不住了。就是你父王部下兵将因却饷兵变,袭击了泸州的事,这件事鳌相爷知道后也很恼火。”班布尔善见吴应熊还算老实,面色稍有缓和。
吴应熊也只能苦笑,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原本以为将天地会的陈近南摆上台面,可以让康熙有所忌惮。同时他也想在此刻逼反吴三桂,毕竟此刻天下还未定,满清根基不稳,朝中鳌拜和康小三又斗的火热,吴三桂这时候起兵绝对机不可失,要是等到鳌拜倒台后,康熙稳住了朝纲,这时候再逼反吴三桂,他吴家反倒没有什么机会。
“事到如今,老夫会去鳌相那为你辩解,你跟天地会的事是康熙故意为之,目的就是借这件事让鳌拜对付你们平西王府,好让他康熙坐收渔利。哼哼,这种雕虫小技,也就世子你上当了,还将计就计引出陈近南,我知道陈近南和你平西王府有大仇,你想把他引出来杀之而后快,但你也不想想此事背后的阴谋,哎,你如此草率行事,当真......当真糊涂!”班布尔善的话让吴应熊目瞪口呆,同时吴大世子泪流满面,老班啊,你真是我的好盟友啊,我都没想到这么好的借口。
“不过,老夫只能得罪世子了,等会老夫亲自把你绑到鳌相府上,你父王纵容手下兵变的事毕竟明摆在那,老夫想为你开脱也找不到借口。不过你放心,老夫把你交给鳌相,并讲明利害关系,鳌相心思通透,知道该怎么做,这比让你落到康熙爷两手上要好的多!”吴应熊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班布尔善这个盟友了。
其实班布尔善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要拉拢吴应熊,毕竟四十二章经和吴三桂手下的数万精兵都对他极有诱惑,如果吴三桂肯助他一臂之力的话,日后班家定能荣登大宝。
“且慢!”吴应熊似有所思,赶紧拦住班布尔善道:“我突然想到个办法,你先不急着把我交到鳌拜手里。”
“怎么?世子不相信老夫?”班布尔善冷哼道:“放心吧,有老夫在,鳌相不会相信那孝庄的挑拨计,认为你父王和天地会反贼勾结,不会把你怎么样。再说你父王的事,只要他把乱兵收回,并且按时向朝廷进贡,你没多久就会放出来了。而且,老夫没猜错话,这次兵变是你父王想要为云南多要军饷提前准备的吧?”
“伯父你说的对,小侄当然相信你,不过我还想到了一个办法,康熙爷两派在鳌相府上的内奸史鉴梅还在么?”吴应熊见班布尔善误会了他的意思,赶紧解释道。
“史鉴梅?此女还被关在鳌相家的地牢,荣夫人对她极为爱护,鳌相也不好对她多用刑,只是将她关在地牢内,断掉她的饮食。”班布尔善见吴应熊此刻提到史鉴梅,有些不解,暗自提神,心想这吴应熊不会是想提醒老夫,他吴家能查出史鉴梅的事,暗中势力不小,免得老夫抛弃他?
“伯父,你让鳌相把史鉴梅和小侄一起关进刑部大牢,只要康小三派人来狱中劫持或者意图对我不轨的话,必定会发现和我关在一起的史鉴梅,到时候他们为了要救出史鉴梅,肯定没有闲功夫理会小侄,小侄可以脱险,没有性命之忧。况且,鳌相先将小侄关进刑部大牢,康小三必定会过问,要是在把史鉴梅和我关在一起,嘿嘿,难保他们不去救史鉴梅,到时候他们见到史鉴梅的惨象,一个没忍住留在大牢里要对我下手,你们也可以趁机让埋伏的士兵将他们围歼。”吴应熊捣鼓着一肚子的坏水道。
“妙计!”班布尔善眼前一亮,没错,把史鉴梅和吴应熊关在一起,定然能够引康熙部下前来救人,到时候埋伏好的人手一动手,把康熙部下全歼在刑部。吴应熊被鳌拜先下手关进大牢,康熙不闻不问,那反倒不正常,如果康熙派人查探得知史鉴梅也和吴应熊关在一起,脸上不知道会有什么表情。
“此计甚妙,鳌相爷定会采纳。”班布尔善笑逐颜开,大声叫好:“哈哈,如此一来反倒可以杀杀康熙他们的锐气。”
吴应熊看了眼班布尔善,低声道:“伯父,我和我父王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怎么着就得看你的了,小侄是死是活,伯父你是龙是凤全看伯父怎么做了。”
班布尔善面色一凛,见吴应熊神情严肃,点头道:“世子放心,老夫知道这么做。”
吴应熊被班布尔善绑去了鳌拜府,没过多久就身负锁链关在囚笼中,被鳌拜部将保护着去往刑部大牢,与他一起的还有一脸刚毅的史鉴梅。
消息刚一传开便满城轰动,几乎人人都在探讨这件事,有人说大汉奸吴三桂要完了,有人说京城暗流涌动,有大事要发生,一时间风起云涌,江湖人士也纷纷聚集在京城。康熙无奈,只得下令严禁盘查京城中可疑人士,鳌拜的亲兵也在京城四处巡视。
坐在囚笼里的吴应熊吹着口哨,看着他的同伴史鉴梅,见她满脸憔悴却仍是一脸刚毅之色,却也隐隐有些佩服。史鉴梅见吴应熊一直盯她看,冷哼一声:“呸,小汉奸!”
吴应熊不听还好,一听肺差点气炸了,他恼怒的盯着史鉴梅道:“小汉奸?我呸!你才是汉奸,你老子史龙彪是个汉奸,你未婚夫魏东亭是个汉奸,你全家都是汉奸!你们替康熙卖命,有什么资格说我?”
“不许你说东亭哥!”史鉴梅在囚笼里挣扎着想坐起来,被随行的鳌拜亲兵狠狠的抽了几鞭子,她昂着头,一脸愤怒的盯着吴应熊,状若疯虎。
“当婊子立牌坊,你们给康熙当狗,给满清办事,难道不算汉奸,亏你那声汉奸怎么骂出口的。我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依然洁身自好,在京城一直任闲职,不给康麻子办事,哪像你们,一边替康麻子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一边理直气壮的骂我汉奸,我呸!”吴应熊理都懒的理会史鉴梅,冲她脸上就是一唾沫。
他当然不会当着鳌拜亲兵面前,说满清的坏话,他巧妙的把满清这两个字眼转到康熙身上,一口咬住自己不给康熙卖命,不是汉奸。鳌拜的亲兵听的直翻白眼,心想鳌相虽然喜欢你不给康熙卖命,但他老人家也知道那是因为你实在是能力有限,你这娃子脸皮可真够厚的。
吴应熊这一举动把史鉴梅气的脸色铁青,她狠狠的咬住下嘴唇,盯着吴应熊突然吼道:“你敢污蔑当今圣上?你敢诽谤皇上是麻,麻......哼!你大不敬!”
史鉴梅和大多数汉人一样,都是在满清的洗脑中长大的,见吴应熊说康熙是个麻子的时候,她不要命似地挣扎着,想要和吴应熊拼命,可惜两人隔开数丈,又不在同一个囚笼里,她挣扎了半天只能作罢。
“汉奸。”吴应熊看都不看史鉴梅一眼,冲她一翻卫生球,样子极为不屑。
史鉴梅则哑口无言,她本来还想好好出言羞辱吴应熊一翻,不料到头来反让他侮辱了一遍,想到这她就一阵气苦。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生又如何!死又如何!然我吴应熊这一世自问问心无愧,我虽然不能左右自己的出身,但我依然能做到洁身自好,不与伍次友这种反贼同流合污!不与魏东亭这种汉奸走狗为伍!不和犟驴子这种挖人心吃人肝的畜生称兄道弟,不替康小麻子做些迫害大清功臣的勾当!京城的百官们,你们记住,我吴家在黄泉路上给你们开路啦!”吴应熊在囚笼里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地,仰天长啸,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有几个胆子大的百姓还对他砸了两个臭鸡蛋。
“你闭嘴!”史鉴梅气的浑身颤抖,在囚笼里恶狠狠的盯着吴应熊,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吴应熊此刻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嘴在我身上,我想说就说你管的着?你又不是我老婆,你凭什么管我?”吴应熊悠然自得,根本就不把史鉴梅的话放在心上,依旧念着他的山海经:“五台山风景不错,可惜我无缘一看啦,哎呀,我好怕怕呀,我怕有人用化骨绵掌把我化了,哎呀呀,我不去五台山游玩了,我好怕怕呀,全身骨骼七七四十九天内寸寸尽断,化为一摊齑粉!哈哈,此等武功,世间少有!这位差大哥你会不会?”吴应熊低头冲押解他的官兵问道。
那鳌拜的亲兵被他说的毛骨悚然,赶紧摇头。史鉴梅也有些惧怕,总觉得吴应熊在刻意夸张什么化骨绵掌,她冷哼道:“我纵横江湖许多年,从不曾听闻有什么化骨绵掌,小汉......小贼你胡说八道什么!”
吴应熊斜视史鉴梅一眼,嘿嘿笑道:“你没见过并不代表没有人会,这种功夫世间罕见,乃是蛇岛的歹毒武功!你不会,自然有人会。”
史鉴梅被吴应熊说的一滞,狠狠的瞪了眼他后便不再多言,暗骂自己多嘴多舌,反让这个小贼又嘲笑了一番。
鳌拜的亲兵们见吴应熊人在囚笼里还能如此洒脱,都有些佩服,领头的亲兵队长更是好奇的问道:“那世子知道这世上有几个人会这种功夫?”
“这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的是,用这种功夫的人阴险狡诈,逼走自己的亲人,哎,看破红尘也没什么不好。”吴应熊摇了摇头感叹道。
“哼,不知道就不知道,装什么装!”史鉴梅忍不住出言讽刺道,吴应熊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嘴里叽叽喳喳哼个不停。
史鉴梅脸色一沉,下定决心再也不跟这个小贼多说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