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应熊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多隆,和耿星河碰了下酒杯,微笑不语。多隆见吴应熊并没有理他,有些恼怒,但他官职低微,又不敢公然得罪吴应熊,只能重重的哼了一声。如果吴应熊承认带来的护卫都是金顶门高手,那姚启圣等人肯定会趁机挑出点事,多隆那话刚落,康亲王请来的看家护院的武师都冷冷的看了过来。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万一周培公等人借口让吴应熊的护卫和这些人打起来,只怕赢了难堪,输了更难堪。
但吴应熊又不愿因此贬低他手下的功夫,所以既不承认他们武功高强,也不出口否认。反正多隆只是侍卫总管,吴应熊没必要把他放在眼里。
周培公看出吴应熊的想法,故意大声闻着多隆:“多总管你说额驸手下护卫都是高手,这何以见得?”他本身武功底子就不弱,多隆暗道,以你的实力只怕早就看出吴应熊那些护卫都是高手,现在故意来问我,到时候得罪吴应熊的黑锅却丢给我。
“周公子你瞧这几位,太阳穴高高鼓起,内功已到了九成火候。那几位脸上、颈中肌肉结实,一身上佳的横练功夫。至于那几位满脸油光,背上垂的大辫子,多半是假发打的,你如教他们摘下帽子来,定是秃顶无疑。”多隆站起来,对吴应熊那三十多个护卫拱了拱手,虽然他多多少少也知道吴应熊和康熙不和,但他是个武夫,对于武功高强的好汉还是很佩服的,虽然这些都是吴应熊的人。
吴应熊的三十几个护卫面色冷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没有喜怒哀乐一般。索额图也凑话道:“都说多总管武艺高强,不想还会看面相,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多隆笑道:“众位大人不知,平西王当年驻兵辽东,麾下很多锦州金顶门的武官。金顶门的弟子,头上功夫十分厉害。凡是功夫练夫练到高深之时,满脸油光,头顶却是一根头发也没有。我看这几位,八成都是金顶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姚启圣放下酒杯,悠闲的看着吴应熊,微微笑道:“不知世子可答应让你的手下把帽子摘了,让我们看看多总管的猜想是不是正确的?”他这话说出了很多人的心声,大厅内的文武百官听了多隆的话都心痒难耐,想要看看是不是如他所说一般,现在姚启圣既然开了头,不是将军尚书都嚷道:“世子,可否让你手下把帽子拿了,让我们看看?”
这些人是吴应熊的护卫,在这公众场合,如果吴应熊果然让他们把帽子脱了,供这些大臣看戏作乐,不仅丢了他自己的身份,还让这些护卫难堪。他要是驳了众人的兴致,不同意的话,又得罪了在场的将军尚书们。姚启圣这一手果然恶毒,伍次友在一边低笑道:“是你自己要来这丢人现眼,可怪不得我等。”
吴应熊见众人的目光都看向这边,有期待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担忧的。班布尔善自顾自饮着酒,对这番闹剧丝毫不上心。而耿星河眼中闪着寒芒,冷冷的看向姚启圣,低笑道:“这位可是姚启圣大人?”
“额驸你何必明知故问?那日我们不是在施将军府邸见过面了?”姚启圣淡然的举着酒杯,将杯中的酒缓缓灌入喉中,赞道:“不亏是好酒。”
“既然你承认自己是姚启圣,那么还钱吧!”耿星河冷冷的看着姚启圣说道。在场不少官员都因为聚丰钱庄的事,导致一贫如洗,此时听到耿星河的话,看向姚启圣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康亲王站了起来,摆了摆手道:“经皇上多方探查,这件事和姚启圣姚大人无关。今日小王宴请大家,也是要向大家讲明这次的经过,因为三藩明日就要上朝进宫,所以有些有心人士故意挑起事端,大家都是我大清朝的好臣子,切不可因此而中了他人的离间计。”
他这番话说的很隐晦,并没有点明这件事是吴应熊策划的,如果吴应熊问起来,杰书可以说是天地会等反贼干的。但有心人不难听出,杰书这番话就是针对的吴应熊。
“哈哈,今天是宴会,这些事就先不谈了,世子,要不然你让你手下把帽子摘了,也让大伙乐乐。让大家别在意那些事了,世子?”伍次友笑眯眯的看着吴应熊。
吴应熊忍住冲上去暴揍伍次友的冲动,淡然道:“他们虽然是我的护卫,但都是我父王平日里倚重的武官,请恕我不能同意。我平西王府的人又不是街头卖艺的,岂能让你们当成娱乐玩物的对象?”
他这两句话说的落地有声,耿星河脸色唰的下就变了,班布尔善也暗中摇了摇头,暗骂吴应熊蠢材。在这紧要关头,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几个下人得罪这些大臣。
杨溢之等人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些许感动,他们没料到自家世子为了维护他们的面子,而驳了这些高官们的面子。杰书脸色阴沉,笑道:“如今平西王权势熏天,是小王没有考虑周到,得罪处,勿怪勿怪。”
杰书表面看上去是向吴应熊服软,实则是挑起宴席内这些大臣对平西王的仇恨,故意借此来说吴三桂权势熏天,不把这些文武百官放在眼里。
吴应熊哪能不知道他的险恶用心,但此刻他不愿牺牲手下护卫的利益,去迎合这些朝臣。有些厌恶的看着杰书道:“康亲王误会吴某的意思了,这些人不光是我吴应熊的护卫,还是护送贡品来京的武官,平日在云贵两省镇守要地,都是保家卫国的男儿。我岂能让他们在这酒宴上,被当成猴一样的耍呢?”
他的意思很明确,这些人不光是他吴应熊的人,也不仅仅是吴三桂的人,这些都是为朝廷镇守边疆的将士。他这话一出,在场的有些武将脸上露出羞愧,他们和文人不一样,他们对保家卫国的英雄男儿都是敬佩的,此时自然不会去为难吴应熊。
“世子说的对!这些都是镇守在外的将士,他们保家卫国值得我们敬佩!岂能为让这些抛洒鲜血的好儿郎,被当成猴一样的戏耍!”杰书手下一位武官站出来高声叫道。此人五官端正,单凭他的样子,称的上英俊二字。
杰书冷冷的瞥着那名武官,冷冷道:“江百胜!在众大人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给我滚下去!”那名叫江百胜的武官,表情坦然的冲杰书拱拱手后,便坐了下去。
“哈!”韦小宝目不转睛的看着杨溢之等人,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桂兄弟,你有什么事好笑,说出来大家听听。”康亲王转头问道。
“也没什么。”韦小宝笑道:“我只是想到金顶门的师傅们大家一定很和气,平日里师兄弟之间吵嘴,也不会相互动手。”
“哦?何以见得?”索额图和明珠、伍次友关系不和,他心思通透,早就发现这叫小桂子的小太监和伍次友关系也一般,所以有心要拉拢他:“都说桂兄弟目光独具,这么说定然是有原因的。”
韦小宝并没有因为索额图的夸奖而沾沾自喜,反而自顾自的笑道:“如果金顶门的师傅们吵了起来,各人将帽儿摘了下来,你数我头发,我数数你头发,谁的头发少,谁出本事强,头发多的人只好认输。”众文武官哈哈大笑,都说韦小宝的想法有趣,连周培公也是脸露笑意的看着他。
“不过金顶门的师傅肯定是算盘不离手的。”韦小宝又说道。索额图不解道:“桂兄弟你怎么断定的?”
韦小宝道:“金顶门的师傅要是不带着算盘,这数头发的事想必麻烦的很,要是两人吵的急了,数个头发都要数半天,那定然没时间打架了。”众人又被他这句话逗的哈哈大笑。
“噗”有些人已经忍不住,嘴里一口酒喷了出去。不少人嘴上笑着,心里都暗骂这小太监真是胡闹,只有极少数人心中明白,韦小宝此举是故意的,目的就是为了缓解场上尴尬的气氛,借机将话题移开。
果然,因为韦小宝这么一闹,场上尴尬的气氛缓解了不少。班布尔善这时站了出来,他笑着说道:“康亲王府的护卫个个精壮的很,我看也未必比额驸带来的人手差,不如你让他们出来表演一下如何?也算是为大家助助兴么?”
班布尔善这一手玩的漂亮,颇有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味道。不过康亲王不是吴应熊,他对于这些武师的面子并不是很看重,此时也有意要在众人面向炫耀下自己府上护卫的武功高超,高声对那群人道:“既然班布大人有命,你们拿出平日里的拿手功夫,表演一番。”
和他想法一致,他请来的不少武林人士都想在这群大臣面前表现自己,所以争相出来表演。期间只有一人沉默不语,忽地一拍桌子,喊道:“我是王爷请来看宅护院的,不是来给你们当猴耍闹的,既然你们的目的是让我们表演,请恕在下失陪了!”说完他欲转身离去。
这时在座的一个年轻人忽然跃起,纵身扑向离席那人,喊道:“朗师傅,你这又是何必呢?王爷只是让你展示下自己所学,可没有丝毫轻视你的意思。”
姓朗的脸色一变,刚想转身,不料动作慢了这年轻人半拍,年轻人身子跃在空中,伸出两腿连蹬在姓朗的胸口。一连几个连环腿,将姓朗的踢飞出去。
“朗师傅你不要紧吧?”年轻人赶紧走上前去扶起姓朗的,朗师傅脸色一变,冷冷的甩开年轻人的手,捂着胸口离开宴客厅。
康亲王本来因为这姓朗的一闹,觉得大失面子,但这年轻人出现的恰到好处。不仅为他挽回了面子,还出手教训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武师。“很好,你叫什么名字?”杰书脸露微笑的看着那年轻人。
年轻人满脸堆笑道:“小的齐元凯见过王爷,见过各位大人!”康亲王见他知情识趣,更加喜欢,笑道:“很好,你武功不错,来人!赏齐师傅一锭银子!”齐元凯大喜道:“小的谢王爷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