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杰骚气的一抖折扇,看着魏勇道:“宋某平日里最看不得那些仗势欺人之辈,所以今天的事我必须要管一管。”说完,他手中的折扇啪的一下敲在案板上,并指如剑指着老鸨道:“花满楼接客是收银子,还是只看地位不看钱?”
老鸨平日里早就听说宋世杰的臭名,不愿与他多废话,含含糊糊道:“自然是收钱,不然我们楼里的姑娘吃什么?”众人也觉得他这是句废话,吴应熊有些尴尬的看着宋世杰,他说的仗势欺人,耿星河、吴应熊等人平日里也经常干的,难道他也要来打抱不平?
“那好。”宋世杰又抖开折扇,摇摇晃晃的来到耿星河边上,拿起桌上的酒往嘴里灌了一口:“那这位仁兄可有钱付账?”耿星河见宋世杰一脸玩世不恭的样子,有些好笑。
尚之礼没好气道:“废话,我们两兄弟平日里出去玩,哪次欠账的?不说别的,就这楼里的姑娘受我兄弟二人的打赏都不计其数,你以为我们差钱?”
“那可未必。”宋世杰摇了摇头,手中折扇虚指尚之礼:“听说最近京城闹腾的厉害,就连一向业大的聚丰钱庄都遭了殃,不少达官贵人家里的银票全成了废纸,个个等同穷光蛋。俗话说的好,此一时也彼一时,这花满楼的妈妈担心你们没钱付账,也是情理之中。”
“靠,你这呆货是帮谁的?”尚之礼傻眼了,原本以为宋世杰是站在他们三人这边,这时他心里有些犯嘀咕:这小子该不会是串通了老鸨子,来诈钱的?老鸨脸色难看,宋世杰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稍有不慎就会两边不是人,得罪了耿星河他们,又开罪了魏勇。
吴应熊和耿星河面露微笑,花满楼里一些脑子转的快的也都暗自嘀咕,这宋世杰怕是又要搞出什么事来了。老鸨铁青着脸,下定决心以后宋世杰再来逛窑子,直接让人拿大扫帚轰出去!
“宋世杰是吧?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谁说我没钱?”尚之礼显然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快速从怀里掏出一叠聚丰钱庄的银票甩桌上:“够不够?”
见众人脸色怪异的盯着他,尚之礼不满道:“都他妈的看什么看?我问你们这点银子够不够?别说不够,这些银子今晚我们兄弟三人包十个清倌儿都够了!”
耿星河没好气的一巴掌盖尚之礼头上:“你个蠢货!都说了聚丰钱庄的银票没用了,你还拿出来丢人现眼?”
尚之礼扯着嗓子嚷道:“我当然知道聚丰钱庄的银票没用!我把这些银票拿出来,是让他们看的。”说完,尚之礼指着魏勇等人:“我这么做,是想让他们怀念一下银子变废纸的痛苦。”接着得瑟的从怀里掏出一串色泽亮丽的珍珠。
魏勇一派人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想开口和尚之礼对骂几句,看到桌上的银票又想到自己丢失的银子,没了那份兴致,一张张脸涨成猪肝色。
“还真有钱?”宋世杰笑眯眯的看着尚之礼。
“废话!”尚之礼从怀里又掏出四根金条,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啪的一下拍桌上:“还有!够不够?够不够?够不够!”
“够了够了!”老鸨红着眼,看着尚之礼不断的掏出奇珍异宝,这些东西都价值连城。和吴应熊一样,尚之礼因为嫖资花光了,所以偷偷把他父王进贡给朝廷的贡品拆开挪用了。此时他当然不差钱,正得意的看着魏勇,抖了抖眉毛:“今晚带钱了没?没带的话,我可怜可怜你,赏你点儿。”
“既然你钱这么多,那干脆帮我把酒钱也算了吧。”宋世杰还是一脸贱笑的看着尚之礼,端起桌上的酒壶,就凑到嘴边细细品尝。
“尚之礼!”魏勇那表情快哭了,他身边从上到下不超过一百两,以前存在聚丰钱庄的几万两银子打了水漂,让他如何不心痛,此时看到尚之礼耀武扬威的,心中的郁闷难以言表,差点没一口气喘不上来。
“这钱是你贪污来的!”魏勇说出了最为幼稚的一句话,此话一出,整个花满楼的人都鄙视他。连老鸨都骂道:你个蠢货,没钱跟别人比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放屁!”尚之礼蹦了起来,看那架势很想好好的把魏勇揍一顿:“找死啊你!谁不知道我尚之礼在京城无权无职,我拿什么贪?照你这么说,在座的各位达人难道都是贪官污吏?”
尚之礼话刚说完,花满楼里的人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额驸你大公无私,怎么可能会贪钱呢?”
“额驸想贪也没地方贪啊!”
“就是就是,魏勇!你小子别仗着你堂哥是魏东亭,就不把额驸放在眼里,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说话!”
一时间,原本花满楼中沉默着看好戏的人,纷纷站了出来,指责魏勇。有的甚至拿手里的水果砸了过去,魏勇脸色一变,喝道:“我哥是魏东亭!”
“你儿子是魏东亭都不关我屁事!别逼我明日上朝弹劾魏东亭,告他指使他傻子弟弟污蔑朝廷命官们!”老鸨被这阵势吓傻了,赶紧出来劝道:“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客人,在楼里玩的开心就好,那些不愉快的就不要说了。”
“魏愣子,你说话小心点,要是嘴上再没谱,本公子第一个扒你的皮!”一衣饰华丽的公子哥跳出来,指着魏勇破口大骂。显然魏勇那句钱多就是贪污的话,惹怒了众人,这些人以前个个腰缠万贯,照他这么说,岂不都成了贪官污吏?这话换成别人说,他们或许不放在心上。但魏勇的堂哥是魏东亭,魏东亭又是康熙的人,如此一来,你让他们心中怎么想?
魏勇色厉内敛,还想破口大骂,四面八方早就飞过去各种水果、酒壶。还有一客人更厉害,直接把怀里陪酒姑娘的肚兜扯下来,扔在魏勇脸上。
“哈哈哈!魏公子你顶着女人的肚兜干啥?”
“原来魏公子有这嗜好,是不是你家遗传的啊?”
“呀!这肚兜偷来的还是抢来的?”
花满楼里顿时哄堂大笑,魏勇恼羞成怒的把肚兜拿下,怒瞪四周:“是谁扔来的?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那客人怀里的姑娘红着脸,娇嗔的拧了下他的胳膊:“坏死了你!”
“魏东亭的弟弟偷姑娘肚兜啦!”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花满楼里不少人高声附和。叫的最起劲的自然是尚之礼,魏勇一派灰着脸,躲在一旁。
“你们给我等着!”魏勇知道今日花满楼是呆不下去了,他身上顶天了就一百两银子,要是让尚之礼知道他身上才这么点银子,还不变本加厉的嘲笑他,想到这,他想都不想就带人撤出了花满楼:“你们别嚣张!我哥是魏东亭!我一定会回来的!”
“魏公子!你还没付银子呢!”老鸨的惨叫声渐渐远去。宋世杰冲吴应熊和耿星河拱了拱手,表示打招呼。
吴应熊点了点头,回礼道:“今日多谢宋公子解围,日后有机会,定会谢公子的。”宋世杰摇了摇手:“嘿嘿,这事怕是还没完吧?”
果然,他话音未落,老鸨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进来,拉住尚之礼道:“你看你干的好事!现在魏勇跑了,他刚刚在我们楼里玩的银子还没给呢!”
“你问他要啊!”尚之礼忍住笑,假装不知:“你找我干什么?我又不叫魏勇,他欠你银子你就问他要啊!”
“你不是要把尚公子他们赶出去么?”宋世杰看着老鸨道:“现在怎么有脸向他们收银子了?我第一次听说有把客人赶走,还强要银子的。”
“你不要胡说八道!”老鸨本来就火大,被宋世杰这么一说,立刻暴走,把所有的火气都发在他身上:“你平时来我们楼里玩,我没少给你挑漂亮姑娘,你就是这么狼心狗肺的么!”
“得了得了,别说的我像背弃你的薄情郎一样。”宋世杰不耐烦的推开老鸨:“我以前来玩不都是给银子的?我要是不给银子你会给我找漂亮姑娘?”
“我问你,刚刚是不是你说要把尚公子他们几个赶出去的?”宋世杰盯着老鸨脸问道。老鸨有些犹豫,咬了咬牙道:“没错!”
“很好!尚公子你是不是不付银子?”宋世杰又转头问尚之礼,尚之礼没好气的回道:“放屁,我什么时候干这种不要脸的事了?当然会付银子。”
“那就行了!”宋世杰把手里的折扇重重的敲在案几上,冲老鸨喝道:“客人付钱,你却仗着店大,将客人撵走,是为店大欺客!既然赶走客人,又腆着脸问客人要银子,是为无耻下流,欺骗勒索他人钱财。按我大清律例,你已触犯刑法!理当下顺天府大牢受审!”宋世杰不亏是做状师的,这几句话铿锵有力,字字落地有声。
“宋状师!”花魁赶紧跑过来,妩媚的瞥了眼宋世杰道:“妈妈不是那个意思,她先前没有真的要赶耿公子他们几个,只是奴家身子不舒服,妈妈不忍奴家受到欺负。”她故意加重了欺负两个字,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连宋世杰都想反帮他喷耿星河等人,更别说花满楼里其他纨绔子弟了。
“尚老二,耿公子。这件事就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你们是男的,像梁姑娘道个歉又如何?”
“是啊!尚老二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就会欺负女人!”
“滚!我一直对梁姑娘恭敬的很,你什么时候看到我欺负梁姑娘了?我舍得欺负她么!”耿星河没好气的冲说话那人道。
“只要这位公子肯说出奴家唱的哪里不好,奴家就不理会这事了,要不然,还请公子像奴家道歉。奴家虽然沦落风尘,但奴家也是个有骨气的人!”花魁扭着小蛮腰,绕道吴应熊跟前,幽怨的看着他,心中冷笑:看这次不把你收拾了!敢说老娘小曲唱的不好听?找死!
“我不会像你道歉的。”吴应熊倒也很光棍的回道。花魁脸色一变,冷冷道:“那还请公子说明,奴家的曲子到底哪里差了!”
“至少我唱的比你好。”吴应熊有些无聊,耐着性子道:“至少我唱的歌曲能爆你几条街,这些够了么?”
“你!”花魁眼中泛起浓浓的杀气,上去就拧着吴应熊的胳膊道:“你个坏蛋!你个坏蛋!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自小就喜欢音律,你凭什么这么贬低我!”本来她是恼怒的质问吴应熊,但在他人眼里,反倒成了打情骂俏。花魁似乎也意识到不妥,嘴一瘪,眼泪就流了出来。
“梁姑娘你别哭啊!”
“靠,那小子你要是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夫废了你!让你走不出这个门!”
“臭小子找打是不是!”
“你真的要我唱?”吴应熊盯着花魁问道。“唱啊!你要是嫌没人给你弹琴伴奏,那我勉为其难为你伴奏好了。”
吴应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免了,你这种伴奏我用不起。”
“你什么意思!”花魁不乐意了:“你嫌弃我?”说到这她气鼓鼓道:“我梁婉在京城是出了名的会吹唱弹奏,多少人想听我一曲还听不来呢!”她这倒是实话。
“既然如此,那我为吴兄抚琴如何?”耿星河站了出来,笑眯眯的看着吴应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