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额图,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吴应熊一把扯住他的辫子,索额图急得赶紧拉住他的袖子道:“世子、鳌相,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件事咱们慢慢商量,慢慢商量。”他估摸着康熙这么久没出来,多半是逃出索府了,又或者是躲在某个角落悄悄注意这边,这会只要稍有不慎,就会得罪那个生性多疑的小皇帝。
想到这索额图面有苦色,差点没跪下来求鳌拜,从怀里胡乱摸出一把银票,每张都是顺丰钱庄的票子,面值一千两。他看都没看,直接塞到鳌拜手中,道:“鳌相多多包涵,鳌相多多包涵,索某真的什么都不知,也许是伍次友平日里教书的时候,故意向惠儿泄露了身份,但索某敢打包票,我侄女从没跟我提起过伍次友的身份。”
鳌拜冷哼一声,结果索额图递上来的银票,在手中捏了捏,笑道:“很厚实么,估计有几十张吧,索大人,你可真舍得下本钱啊。老夫还好说,可世子那就不好说了,伍次友可是刺杀他的主谋,你这又是窝藏罪犯,老夫想帮都帮不上你啊。”
“世子!世子明察啊,索某真的不知他就是伍次友啊,索某也没伙同伍次友陷害你啊。”索额图拉着吴应熊的囚服,差点哭出来。
吴应熊低头瞥了眼鳌拜,暗骂一句老狐狸。他知道鳌拜明明就不想放过索额图,却又想把杀索额图的刀塞到他手里,为的就是加深康熙和他的矛盾。
康熙要是是去索额图家族的支持,无论是经济还是人脉上,都将大受打击。虽然周培公等人足智多谋,但索额图家族是康熙活动经费的来源,是康熙广阔人脉的平台,要是索额图倒了,康熙等于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半,如此下去,必定不是鳌拜的对手。
说实话,吴应熊不想就这么为难索额图,毕竟他不愿意看到康熙和鳌拜那么快分出胜负。他们两方斗的越久,云南发展的就越完善,吴应熊能做的事就更多。
前不久,吴应熊了解到江南盐商是个暴利行业,所以他让吴老特意留心那盐帮的动向,盐帮是惯卖私盐,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同样获利暴利。盐帮和盐商的区别是,一个是私盐,一个是官盐。说白了,一个自己赚,一个跟朝廷一起赚。
而江南大半的收入都来自盐商、茶商所垄断的,只要江南盐商一崩盘,那么整个江南的经济都会动荡。盐本就是不可缺少的生活用品,一旦有人囤积居奇,以十倍二十倍甚至百倍的价格卖出,那么牵涉极广,到时候米价、布价、茶也都会水涨船高,百姓苦不堪言,商人不堪赋税。真正获利的却是,那些大肆收购盐的人,等到盐在市场上供应极少的时候,他再以大价格卖出。到时候有钱的商人争相抢购,再以更高的价格卖出,然后市场不堪负重,官府出面,或没收囤积的盐,或强制调低盐价,那将有多少商户会倒闭。
吴应熊要做的事还很多,首先他要想办法逃出京城,去江南找戴梓。然后在江南扶持盐帮,或一些小资商人,让吴三桂在宁远大肆开采铁矿,造出红衣大炮和火枪。而这段时间鳌拜和康熙闹的越激烈越好,如果两人先分出胜负,那么吴应熊的下场要有多惨有多惨,无论是康熙还是鳌拜,都不会让他活着离开京城。
康麻子真绝情,自己的心腹谋士和重臣被鳌拜抓了,他都不敢站出来。想到这,吴应熊更不愿意当鳌拜的刀,去杀索额图。他说道:“索大人放心,我手下的密探报告说,伍次友以王通的身份躲在索府,你的确不知道。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在你府上,通过昭惠联系上皇上,向皇上进谗言要杀我。结果皇上竟然听信一个逆贼的话,对功臣之子下杀手,让人心寒啊。”
索额图眼睛微眯,吴应熊这番话虽然有意在为他开脱,但把责任全都揽在康熙和伍次友身上。到时候说出去,康熙落个听信谗言,迫害大臣的污名,而身在云南的吴三桂要是知道,康熙已经开始对他吴家下杀手,那会不会突然起兵造反,或者倒向鳌拜?
“世子说哪里话,皇上跟本就没和这王通见过。”索额图滴溜溜转着眼睛,满脸尴尬道。
吴应熊听的火起,冲索额图喝道:“索大人!你不必狡辩,这伍次友就是在你府上向皇上献的谗言!我吴某不管怎么说,是大清的藩王世子,当朝额驸!这人敢用计害我,理当处死。而皇上听信谗言,做出有辱天朝威严的事!臣就是冒着砍头的危险,也要告到他金銮殿上。我父王为了大清立下汗马功劳,而皇上却如此待我,这件事无论如何不能就这么算,否则会给人留下口舌,说我大清的皇上兔死狗烹,屠戮有功之臣!”
吴应熊声音极大,如果康熙没有逃出索府,而是躲在某个角落的话,定能听到吴应熊的这番话,只是不知道他听完会作何感想,是咬牙切齿呢?还是咬牙切齿!
边上的鳌拜听的目瞪口呆,心想这小子有种,敢公然和皇上唱对调,有点老夫的风范。而且吴应熊的话,已经有倒向鳌拜的意思,兔死狗烹这几个字让鳌拜心中也有些感慨。
昭惠红着小脸拉着吴应熊的袖子道:“大哥哥,不要为难我伯父,不要为难我伯父。”吴应熊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和急着的神情,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小丫头,大哥哥不会为难你伯父的,这件事他不知情,不过么伍次友的事,索大人可是脱不了干系,怎么处置他,全看鳌相爷了。”
鳌拜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笑道:“既然老夫说了算,那就把索大人带走!世子啊,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跟老夫说,老夫不会亏待你的。”
昭惠红着眼睛扑到索额图身上,哭道:“伯父!”索额图摸着她的头道:“傻丫头,别怕,伯父等会就回来,伯父不会有事的。”
随后在鳌拜手下兵将的簇拥下,伍次友被上了链条,而索额图虽然没被上枷锁,但前后都是鳌拜的士兵,手握刀刃押着他。索额图心知今日凶多吉少,鳌拜连苏克萨哈都敢杀,何况他索额图呢。
吴应熊看着昏死过去的伍次友,和被士兵牢牢看紧的索额图,嘴角浮过一丝阴笑。吴三桂闹饷在即,不把康熙和鳌拜的关系搅僵,那他就没可乘之机。吴三桂也休想要到军饷,甚至还会被鳌拜和康熙联合起来,勒令裁军。
再者,康熙一方实力太大,朝中有汉臣文官拥护,还有熊赐履等说的上话的老臣辅佐。索额图、明珠、孝庄、伍次友、周培公、孔四贞,这些人没一个是好相与的,鳌拜手底下的谋士只有班布尔善一个,还跟他不是一条心,要是不趁这个机会削弱下康熙的实力,鳌拜这二愣子早晚要死他手里。鳌拜挂了,那么大清的兵权全落到康熙手里,到时候,大清的百万大军对云南的三万兵马,吴三桂悲剧是早晚的事。
事实上,历史上的康熙在解决掉鳌拜后,就开始千方百计的逼迫吴三桂,要说吴三桂在云南只有三万兵马,况且他年过六十,这时候的他根本不会造反。而康熙自持手下兵马多于吴三桂,逼的吴三桂走投无路,最后吴应麒和马宝等人瞒着吴三桂动手,让他不得不反。
就是这样,差点还让吴三桂打下了半壁江山,云南的兵马迤逦而下,如果吴三桂不是划江妄想和康熙和谈,而是接着北伐,那么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当时吴三桂的兵马远少于康熙,而天下汉人又没几个帮吴三桂的,这种情况下,康熙还拿不下吴三桂,差点还给他逆袭了,康熙的智谋可见一斑。
吴应熊的打算是,除掉伍次友。至于索额图,他侄女不是未来的皇后么,借这个机会要康熙严惩索额图,而孝庄为了保全索额图不得不和鳌拜妥协。
果然,鳌拜趁机向康熙发难,逼康熙处死索额图和伍次友。最后孝庄和鳌拜各自退后一步,索额图官降三级,罚俸三年,他侄女昭惠被废,改立穆里玛女儿为后。
当然,没有人知道孝庄和鳌拜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关在刑部大牢的伍次友也没被处死,只是打断一条腿,终其一生,永不录用。
吴应熊本想帮鳌拜剪除康熙的羽翼,但他没想到的是,正是他今日此举,让康熙一方实力大减。加上先前在刑部损失的十三衙门高手,和善扑营好手,康熙损失不可谓不大。
而索额图家族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从那天起,索额图见到吴应熊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躲得远远地,不是索额图怕吴应熊,而是畏惧吴三桂在京城强大的情报网。
有了鳌拜牵制康熙,吴应熊才能找到机会逃出京城,去发展他自己的势力。否则,鳌拜一倒,康熙就手握大清所有兵权,到时候清兵一百万对吴三桂三万,那么吴家必定悲剧。
历史上,鳌拜有机会逃出京城,他在外省的心腹将领很多,如果他逃出去和康熙分庭抗礼,谁死谁活还说不定。但是鳌拜是个死脑筋,为了满清的基业为重,他并没有逃出京城,在外拥兵自重,和康熙对立。而是留在京城硬撑,最后被康熙玩死。
原本吴应熊在狱中就盘算好,要除掉伍次友,顺便将索额图也踩下去。至于康熙最为倚重的孝庄,吴应熊早就准备好应对之策,所以他在入狱前才会有那段言论,为的就是日后康熙和孝庄反目。当然,如果孝庄因为此事被气死就最好了。不过吴应熊深知这个‘四朝元老’什么风雨没见过,反倒是康熙血气方刚,又急于想脱离孝庄的掌控,说不定会做出什么让吴应熊高兴的事。
当然事情的发展在吴应熊的预料之中,废后,改立穆里玛女儿。伍次友关进刑部大牢还被打断一条腿。同样,鳌拜为了感激无影替他找出伍次友,决定在吴三桂讨饷一事上,偏向吴应熊,至少保证了不会倒下康熙一方。同样,见识了吴应熊身后强大情报网的他,也对吴应熊抛出了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