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梅!你有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吴应熊此时一脸严肃道,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哪知道史鉴梅根本不听他的,指着他的鼻子就骂道:“你喊我啥?你个死不要脸的色狼,没眼光的色狼,你眼睛瞎了?”
“鉴梅!你不觉得天牢静的出奇么?就连刚刚在这巡逻的士兵都不见了?”吴应熊现在没空跟史鉴梅斗嘴,他本能感觉到危险正在迫近。
“那是你做贼心虚!”史鉴梅听到吴应熊的提醒,也觉得这刑部大牢静的出奇,此刻竟然只有她和吴应熊的声音,“也许是他们都睡了,有什么好奇怪的,你这色狼不光眼光差,胆子还小。”
“刑部大牢是专门对犯人关押和用刑的地方,我们刚进来的时候,边上牢笼里时不时的传出犯人痛苦的呻吟,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再说,哪个不要脸的王八蛋欺骗你这小姑娘,告诉你在天牢看守的衙役可以睡觉的?”吴应熊叹了口气。
如果没料错的话,此刻康熙的杀手就该来了,吴应熊顿时泪流满面,仰天长叹,天啊,我这么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也会有这一天?
“难道是我东亭哥来救我了?”史鉴梅也不傻,她隐隐觉察到此事可能跟皇上和魏东亭他们有关,“喂,小汉......小贼,等我东亭哥来救我的时候,我让他也把你救出去,你这人说实在的心肠不坏,干嘛要助纣为虐呢?”
吴应熊像看白痴似地看史鉴梅,忽地摇头叹息道:“你这蠢娃也能当内奸?康小三你个傻比!派这种二百五去当眼线,你丫脑抽了还是脑瘫了?”
“你!你个小贼,你!”史鉴梅气的说不出话来,转头冷冷道:“你就嘴硬吧,我看你一表人才,虽然嘴巴毒,眼光差,但心地不坏,我在江湖上闯荡了这几年,这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但是,如果你不思悔改,那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当今皇上圣明无比,你这堂堂七尺男儿不思报国,整天的干些不着边的勾当,你像话么?”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你跟我能活着出这个牢房就是奇迹,我告诉你,你东亭哥真要爱你就不会让你深入虎穴,去过那些提心吊胆的生活,用你的血染红他的顶子!康小麻子?这家伙为了修他的皇庄,害的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我告诉你,今日他们不光要杀我,连你也估计会被灭口!”吴应熊不耐烦的冲史鉴梅喝道:“你个白痴还白日做梦,别笑死人了。”
“闭嘴!我不许你说东亭哥的坏话!”史鉴梅背上锁着琵琶骨,用不出内力,不然的话早就一掌把吴应熊打的满地找牙了。
“那我问你,你在鳌拜府上被关了这么多天,怎么不见魏东亭来救你?他就不怕你遇到不测?”吴应熊冷笑一声:“你继续做你的白日梦去吧,我要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才好。”
“鳌拜这个奸贼府上危机重重,我东亭哥是个干大事的人,自然不会轻易,轻易的深入险地了。”说到后面史鉴梅都没了底气,难道东亭哥真的对她漠不关心吗?真的只是利用她替他卖命吗?
“所以他就把你送进了险地。”吴应熊头也不回的说道,他把几个坛子里的女儿红都聚了起来,趴在地上,用嘴吹着牢房里取暖的炭盆里的火苗。
史鉴梅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隔壁牢房内的吴应熊忙上忙下,她叹了口气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可是我终究不悔。”
“傻比!”
“你说啥?你敢再说一遍试试!”史鉴梅本来消沉下去的心又腾的一下点燃了火苗,她忍住把吴应熊撕碎的冲动,冲着趴着地上的吴应熊骂道:“你这样子真像只蛤蟆!”
“傻比!”
正在这时,刑部大牢内响起了蹭蹭蹭的脚步声,吴应熊浑身一颤,赶紧把几坛女儿红砸出牢房,他牢房外洒满了酒香。
“小贼,没用的。”史鉴梅冲吴应熊摇了摇头:“如果来的真是我东亭哥,他们肯定不会杀你,当今圣上仁义,东亭哥他们也是好人,绝不会做这些龌龊的勾当。怕就怕鳌拜的人假扮我东亭哥的人,来杀你,如果真是那样,我就算......就算拼了命也会保护你!”
史鉴梅知道吴应熊的身份,心想如果此人归顺了当今圣上,有他背后的平西王府助威,那么皇上赢过鳌拜的机会就大了。然而对时局不了解的她,并不知道,康熙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吴三桂,甚至不惜一步步将他逼反。
“鳌拜的亲兵都中了蒙汗药,小桂子你干的好!”苏麻喇姑的声音响起,吴应熊忍不住破口大骂:“操你妹的,韦小宝这怂娃又下药了!”
原来韦小宝借犒劳为由,带着几名御前侍卫送酒菜犒赏刑部大牢内的衙役官差,这些人的上司虽然是鳌拜的心腹,但他们只是些在衙门里办事的小虾米,自然不敢得罪权势熏天的御前侍卫,况且韦小宝他们又带了好酒好菜,所以刑部大牢的衙役对他们根本没有戒备。
犟驴子一个牢房一个牢房搜了过来,他身后带着善扑营的高手和十三衙门的人,一群人持着兵刃浩浩荡荡的赶来。
排场倒不小!康麻子看来是下血本了,吴应熊有些无语的看着兴奋的史鉴梅,心想,自己这会要是还不死,那真是没天理了。
“这吴应熊莫非有三头六臂?皇上竟然还调动了我十三衙门的人。”一声柔媚的声音响起,她声音轻柔,极具有诱惑性,一般男人光是听了就硬了。
“杀了这吴应熊是立了一大功,皇上当然忘不了四主子您。”犟驴子讨好的冲那女的道,那女子捂嘴咯咯笑道:“看来今天我是不得不踩着我这世兄的脑袋上位了。”
“这骚货是谁?四主子?啥玩意?”吴应熊此刻倒也冷静,低头对一脸诧异的史鉴梅道。史鉴梅有些失望,她本想出声示意自己的位置,但听到犟驴子那番话后,沉默了下来。
“知道他们要杀我了吧?哼哼。”吴应熊到了这个地步反倒不怕,他冲着牢门外喊道:“草泥妈的犟驴子,你妈都饿死在家了,你个怂货还好意思在外勾三搭四,和野女人亲亲我我?苏麻喇姑!回去记得要洗澡,我听我手下密报说,你从来不洗澡,他们上一次看到你洗澡还是在半年前,多不卫生啊!韦小宝,茅十八让我向你问声好!来吧,你们这些康熙的走狗们!”吴应熊点起一支火把,喝了一口灌了辣椒油的酒躲在牢门后面。
史鉴梅愣愣的看着这一幕,暗自佩服这小贼还挺有胆色,听到有人要来杀他,竟然面不改色,还对来人出言讽刺。
“王八蛋!我杀了你,兄弟们跟我来,乱刀砍死丫的,为郝老四和曹寅报仇,曹寅哥被这小子打废掉了,从此只能靠轮椅过活!”
善扑营的好手们冲到了吴应熊的牢房外,一脚踢开牢门,狞笑着冲了进去。入眼是一根火把,只见吴应熊悠闲的喝了口酒,对着火把就吐了过去。
高度的酒混着辣椒油扑向火苗,顿时火把火势大增,随机火把上的火宛如一条火龙般冲向了犟驴子的脸。
犟驴子反应不可谓不快,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住眼睛,但火把在酒和辣油的喷洒下,射出的火油烫焦了犟驴子的脸,他身后的不少善扑营的高手因没及时挡住眼睛,全都被火烧瞎了双目。
“去死吧!”吴应熊把火把扔向躺在地上惨叫不已的犟驴子等人,周围本就洒满了酒,这时熊熊的火焰覆盖了善扑营的高手们,这一下善扑营的好手全军覆没,除了犟驴子逃走外,其他人眼睛都瞎了,只能在火海里不停的翻滚,互相践踏。
“我这世兄果然名不虚传!”那娇媚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淡然的看着火海中挣扎的善扑营高手,冲身后的一名蒙面老者道:“该你动手了。”
苏麻喇姑心痛的扶起惨叫不已的犟驴子,只见他脸上全部烧坏,发出焦味。此刻的苏麻喇姑对吴应熊极狠,不光是因为犟驴子的事,还包括了吴应熊的那句侮辱她的话,同时她暗自恼怒,吴应熊的眼线果然厉害,竟然能细心到自己这个康熙身边的侍女洗几次澡都清清楚楚。
想起吴应熊那句,他们上一次看到你洗澡,苏麻喇姑脸就火辣辣的烫,心中杀意顿起,对那娇媚的女子道:“四主子,这次全看你了,你这数十个十三衙门的高手要时刻留意,防止鳌拜的人突然杀进来。”
“苏麻你放心好了,就算鳌拜的人敢杀进来,在我这群手下面前也不过是堆烂肉。到时候放个火把她两的尸体连着刑部大牢一起烧了。”娇媚的女子根本就不担心鳌拜埋伏在外的亲兵,刚刚她的手下早就暗地里查清,鳌拜手下的歪虎领着两百亲兵埋伏在四周。
“苏麻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这世兄刚才说的可是实话?”娇媚女子似笑非笑的看着苏麻喇姑,而后者则冷哼一声,不再理她。
边上的韦小宝则暗暗佩服吴应熊,他从小就对英雄好汉极为佩服,见吴应熊在为难时刻不但不怕死,反倒伤了犟驴子等人,虽然他老子吴三桂不是好人,但他没有错。老子是老子,儿子是儿子,老子英雄儿子熊包的人大有人在。
况且吴应熊在刑部大牢外,那句‘人生在世,吃过山珍海味,喝过美酒琼酿,夜宿花街柳巷,游尽大小赌坊,这几样都做过了才算不枉此生。’早就传到了韦小宝耳中,韦小宝本来就不喜伍次友和周培公那样的伪君子,喜欢那种江湖汉子的豪爽和粗俗,因为那样的人才是真性情。很明显,吴应熊这家伙也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主,想到这,韦小宝叹息了一声,要是这家伙不是小玄子的敌人,也许能跟自己好好的上赌桌赌一把,说不定还能一起逛窑子讨论下心得。
吴应熊的老子是吴三桂,臭名昭著,他韦小宝的老娘是妓院的,也不让人待见。所以韦小宝对出身同样不是很看重,他一生很少推心置腹的对人,但只要是他认准的人,就绝对不会出卖他们,这是韦小宝的交友底线,对朋友讲的是义,对老婆讲的是爱,对别人则是能利用就利用,利用完了一脚踢开。
不知道这闹的满城风雨的吴应熊长什么样,和那娇媚女子抱着同样想法的韦小宝有些期待道。
拿着火把到处随处点火的吴应熊抱起一堆草铺,扔进了火海,加大了火势。他火把扔进了附近的几个牢房,牢房内垫着干草铺,一点就着。
吴应熊看火点的差不多了,赶紧捡起一把斩马刀,砍开史鉴梅牢笼上的锁链,冲进去,想把她驼在背上。史鉴梅冷冷的把他推开,把头一偏道:“你自己走吧,他们不会为难我的。”
“刚才那骚货的话你没听到?不然你以为你义父史龙彪为何不在,他武功那么好,他们竟然没带他一起来劫狱?估计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再说你那未婚夫魏东亭,他是康麻子的心腹,对康麻子的布置肯定清楚,你现在就是个弃子。”
“你走吧,我不走,我想亲眼看看,他们到底要怎么对我。”史鉴梅低头不语,吴应熊见这个在鳌拜密牢内斗不曾屈服的女子竟然流了眼泪。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是我的牢友,老子救定你了,别反抗,你丫被锁着琵琶骨,敢不听我的,打烂你的屁股,揍你丫的。”吴应熊现在没空跟史鉴梅多做解释,一把拉起她就往背上驮去。
“你不怕我拖累你?我现在用不了武功,你背着我只会加重负担,到时候你自己都逃不出去。”史鉴梅出奇的没有反抗,她伏在吴应熊的背上,眼中有了泪花。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干什么?以为我看上你了?就你那个挫样。啊!!!我的辫子,你别扯我辫子。”
吴应熊背上的史鉴梅有些感动,轻轻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死死的拽着吴应熊的辫子不放,还喊出一句让吴应熊差点吐血的话:“马儿驾,马儿快点跑,马儿冲出敌阵!”
“世子,我主子让你过去,她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儿。”一声尖锐的声音在吴应熊背后响起,吴应熊回头一看,差点没吓尿了,只见一个蒙着脸的老头手中握着一柄宝剑,把监狱内的火焰舞动如飞。
老头手中的宝剑将火焰舞成一条火龙,熊熊烈火照耀下,老头双眼可怖。
这一下完全超出了吴应熊的认知,“乾坤大挪移?尼玛这火都能控制?”他喃喃道,突然有些腿软,这高手只有吴老才可以抗衡啊,十三衙门?四主子?难道这货就是把吴老打成重伤的仁宝太监?
“不去,她要见我干什么?见了她就能跟她上床的话我还考虑考虑。”吴应熊脸色一变,死皮赖脸道。史鉴梅狠狠的掐了下吴应熊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道:“等等你把我扔出去,我,我帮你拖住一会,你快跑!”
“跑不掉的。”老头摇了摇头,看了眼吴应熊,叹口气道:“本来我得到的命令是当场击杀你们两个。不过四主子非要见一见世子你长什么样,所以只能屈驾,请世子前去相见,见过之后我好送你上路。”
“上你妈!”吴应熊没好气的冲他吼道:“谁的命令?老子是平西王世子,当朝额驸!钦赐的太保少保大人!就是当今皇上,也不能无缘无故就杀我!”
“这话你就对四主子她们说吧,老夫很明确的告诉你,就是皇上让杀你的。”老头戏谑的看了眼吴应熊和他背上的史鉴梅,摇了摇头道:“非得逼老夫动手,你才肯动身?”
“老东西,我问你,康麻子叫你杀鉴梅的时候,魏东亭在不在边上?”吴应熊现在只想拖延时间,他知道吴老定会来天牢救自己,虽然吴老并不一定是眼前这个仁宝太监的对手,但要救自己杀出重围,不是难事吧?
“闭嘴!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对圣上无礼?”老头尖锐的声音响起,好像是被人捏住了嗓子一样,他看了眼满脸期待的史鉴梅,冷然道:“魏大人是皇上的心腹,当然在边上。皇上要老奴杀这小姑娘灭口,他也是知道的。”
看着心灰意冷,愣在那的史鉴梅,老头叹了口气道:“皇上把康亲王杰书的女儿许配给了魏大人,他将来定会平步青云,史姑娘放心去吧,老夫会给你个痛快的。”
“且慢!要死我和她一起死!我和她一起去见你主子。”吴应熊听到了史鉴梅轻声的抽泣,大吼道:“为了个丧心病狂,忘恩负义的男人,你哭成这样值得么?”
史鉴梅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哭的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