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结束后,康亲王杰书的宴客厅内放满了大小十数张赌桌,厅前还有戏班子在演戏,的确很热闹。吴应熊手气不错,接连赢了靠近一千两银子。
“吴兄运气不错么,赢了这么多钱。”耿星河笑着替吴应熊数着桌上一叠银票,低声道:“压小!”吴应熊回头看了眼耿星河,这几把他一直赢钱全是耿星河的功劳。
伍次友阴霾的眼神望了过来,冷笑一声:“这小贼果然吃喝嫖赌都会,不是好东西,最好一把输钱输个干净!”和伍次友想的相反,吴应熊这把又赢了,看着面前又叠起来的银票,吴应熊苦笑一声:“不赌了,不赌了。”
“世子!再赌两把啊!”
“世子你运气这么好,再赌一把啊!”那些输钱的人指望从吴应熊手里翻本,这会见吴应熊赢了银子就不赌了,纷纷不满道:“哪有赢了钱就走的道理,世子继续玩下去啊,别让大伙扫兴!”一般赌桌上的都是武将武官,文官都坐在前厅听戏文,这会戏班子放的是一个尼姑思凡的戏,厅内的文官们个个鼓手叫好,喊声震天。
吴应熊和耿星河刚一离开赌桌,就迫不及待的说道:“耿兄,我原本是想借着赌钱的机会,多输些银子给那些武将们,这些人性子好爽,没有文官那种弯弯绕心思。你倒好,让我们连赢了十几把。”
“哈哈,早知道我就让你小子当庄家了,我给你帮庄,准赢的他们天翻地覆。这些人起初是想把吴兄当羊沽宰呢,没想到最后反被我们狠狠的宰了一笔。”耿星河似乎心情极好,笑嘻嘻的说道。
“你是说他们出老千?”吴应熊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耿星河见吴应熊这幅表情,撇了撇嘴道:“这些丘八在军营里最喜欢的无非是女人和赌钱,多多少少都会些出老千的本事,我见他们一开始就想阴你的钱,气不过,帮你教训教训他们罢了。”
“这钱我本来就打算输给他们,就当是笼络住这些武将。毕竟最近京城不太平,康熙和鳌拜急需这些武将防患于未然。看着吧,伍次友和周培公肯定在游说拉拢这些将官。明日朝贡,康麻子一心想削我父王兵权,逼云南裁军,需要这些得力的武将镇守要处,否则我父王一怒出兵,他们拿什么来抵抗。”吴应熊苦笑一声:“公然贿赂他们的效果,远没有输钱给他们要来的有效。”
耿星河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你这番话是没错,这些丘八爱银子,性格又桀骜不驯。你要是把银子好端端的送他们手里,反让他们看不起。输钱给他们确实是最好的办法,不过,这些人把你当羊沽,狠狠的宰你的一刀。你就算输再多的银子给他们都没用,只有开始不断的赢他们钱,等到他们输到眼红没钱翻本的时候,你再拿银子借给他们,保准有效。”
吴应熊不怀好意的拍着耿星河的肩膀:“耿兄,你好像对赌钱很在行啊,要不然你先上去出老千,赢他们的银子。差不多的时候,我再出来做好人把银子借给他们翻本,然后你连本带利的输给他们。这样一来,他们手气好了,心情自然也好了,对借银子给他们翻本的本世子一定会感激不尽的。”
“这倒是个好办法,不过事后你得把我损失的银子补回来。”耿星河哪能猜不出吴应熊心中的小九九,他借银子给那些武官翻本,那帮武将赢了钱还钱给他时,说不定还会加点利息,到头来耿星河亏了银子还不讨好,吴应熊倒名利双收。
“你这么有把握赢他们?”吴应熊今日带了几万两现银,本就没打算带回去。此刻自然也是无所谓,只要能将这笔银子发挥最大的作用就行。
耿星河说道:“以前我和尚之礼逛窑子的时候,没少跟人赌钱玩乐,早练了一手出老千的本事。不然光靠尚之礼那个二傻,我们的钱早就输光了,还拿什么当嫖资。”
“吴兄。”耿星河用胳膊碰了下吴应熊,示意他看伍次友和周培公,二人正和赌的兴起的武官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那些武官表面上对他们客气,只是碍于两人的身份,不好得罪他们罢了,“伍次友和周培公自视清高,不喜欢赌钱,只喜欢动嘴皮子。他们哪里知道,不会骂娘、不会赌钱、不会逛窑子的人和这些野惯了的丘八根本走不到一起。”
“姚启圣呢?”吴应熊忽然一惊,四下寻着姚启圣的身影。耿星河眼睛尖,看到姚启圣和班布尔善坐在角落中,正聊着什么,班布尔善一脸阴郁,姚启圣则滔滔不绝的叙述他的观点。
“这老头是要逆天啊。”吴应熊也脸色不善,难道姚启圣想拉拢班布尔善?
耿星河冷哼一声:“姚启圣还没那个胆子去拉拢班布尔善,他们两个聊的多半是军饷的事,班布尔善是鳌拜头号心腹,只要说服他,鳌拜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吴应熊脸色一变,失声叫道:“糟了!”
“怎么了?”耿星河被吴应熊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吴应熊此时一片懊恼色:“以前为了拉拢姚启圣,把我和班布尔善秘密结盟的事全告诉他了,今日姚启圣肯定是有备而来。万一班布尔善临阵反水,明天情况将大大不妙啊!”
耿星河脸色也是一变,惊道:“你向姚启圣说了多少关于你和班布尔善的事?”吴应熊闭上眼睛,痛苦的摇了摇头道:“几乎都说了!完了,真的完了!”耿星河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他撇头的瞬间看到韦小宝正和杨溢之聊的火热,下意识的拉住吴应熊的袖子,低声道:“那边也不妙啊!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正拉拢你的护卫呢!”
吴应熊顺着耿星河的手势看了过去,韦小宝正拉着杨溢之赌的兴起,和那帮武官们打成一片。“韦小宝这混蛋!”吴应熊正想冲过去,耿星河赶紧拉住他道:“你发现没有?今日姚启圣他们都是有备而来,一方面是因为出了聚丰钱庄这档子事,安抚朝臣;另一方面则是拉拢文武百官,明日在朝堂上他们君臣一心,力阻三藩讨饷。”
“他们倒是打的好算盘!”吴应熊气道,“不能再让姚启圣和班布尔善聊下去,以防不测,我得过去一趟,韦小宝这边就交给你了。”耿星河欲言又止,现在这情形也只能这么做了。
当吴应熊挤进人堆的时候,一只小手拉住他的衣服,吴应熊刚开始还以为是耿星河跟来了,一回头看到一身材矮小穿着男仆装的小孩。
这不是班布尔善的女儿么?吴应熊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丫头太坑爹了,怎么乔装打扮到这儿来了。“嘻嘻,吴大哥,还记得我不?”小丫头冲他眨了眨眼睛,吴应熊现在没工夫理会她,也懒得去想她是怎么混进来的,一心想要去听听姚启圣和班布尔善说些什么。
小丫头见吴应熊不理她,叉着腰生闷气道:“怎么?看到我都没有惊喜的感觉?哼!亏我还特地来看你!”
“你是来赌钱的吧?来看我什么的都是假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吴应熊指着小丫头手中一叠银票,笑眯眯的说道:“兰儿,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的?”
“这......”小丫头眼神闪烁,见吴应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咬牙死死的掐了把吴应熊的胳膊,骂道:“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你看到我就应该有惊喜的表情。”说完赶紧把赢来的银票塞进兜里。
“你这么小年纪就出来赌钱,你不怕你阿玛被你气死啊?”吴应熊摸着小丫头的小脑袋,兰儿红着脸赶紧甩开他的手:“别摸我!色狼!”
“好了,我现在没工夫理你,我去找你阿玛说点事,你要不怕被你阿玛发现的话,就尽管跟来!”吴应熊说完,看都不看小丫头一眼,径直向班布尔善走去。
“你给我回来!”兰儿板着脸,死死的拉住吴应熊的衣服,“你不许去告状,你个坏蛋!”吴应熊不耐烦道:“谁有空去管你的事?我这会真有事,你别烦我!”
“哼!你那是什么态度?”小丫头撅着嘴:“刚刚赌钱的时候银子花的差不多了,你借个几千两给我,我就让你走。”
吴应熊嘴角抽搐道:“你坑爹啊!几千两银子?你一小丫头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再说去赌钱本来就别带银子,带这么多银子你是指望着自己会输?你应该想着要赢钱,一分银子都不带就去赌。懂了没啊?”
“你!”兰儿被吴应熊气的不轻,气鼓鼓的说道:“你要敢丢下我一个人跑了,我回去就告诉我阿玛,是你把我拐来的!你还非礼我!”吴应熊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个小丫头威胁。
“去吧去吧!反正你阿玛打算要对付我!你去告诉你阿玛吧,我无所谓。”吴应熊假意生气道,小丫头见吴应熊真生气了,赶紧过来拉着他的手道:“至于嘛!一点点小事就生气!不就几千两银子吗?我回家后就问我额娘要了还你!对了,我阿玛怎么会对付你呢?你搞错了吧?”
吴应熊指着角落里的班布尔善和姚启圣说道:“看到那个老头没有?他是你大哥哥的仇人,现在他正和你阿玛商量着怎么对付我呢!”兰儿歪着头,顺着吴应熊的目光,打量着姚启圣:“那个丑老头是谁啊?你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废话!要是有人害你,你不怕他啊?”吴应熊脸难得一红,没好气的回道。“是我的话,我就拿鞭子抽死他!”说完,小丫头一脸愤恨的看着姚启圣:“敢找你麻烦也就是找本姑娘麻烦!你放心,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看着一脸惊讶的吴应熊,小丫头不满道:“行了行了,一个糟老头都能把你吓成这样,你还是我的吴大哥么!”
“你是不是喜欢我?”吴应熊看着兰儿问道。纵是小丫头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争辩道:“谁喜欢你啊!谁喜欢你啊!”说完还气呼呼的掐着吴应熊的手背。
“可惜了,我是当朝额驸,不然我就向你阿玛提亲,娶了你。”吴应熊话刚说完,小丫头的脸更红了。
“哦”兰儿有些失落道:“谁让你吃饱了没事干,跑去当额驸的。”
“靠!”吴应熊差点蹦了起来,瞪着小丫头道:“你这是什么话?你以为我想到额驸啊?我放着云南的小王爷不做,到京城当个人人都可以欺负的孙子?”
“嘻嘻,有我在,谁敢欺负你!”小丫头垫着脚摸着吴应熊的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