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你可是一品大员，又是汉军旗人，朝贡这等大事也敢拖拉？”索额图见吴应熊跑了过来，冷笑道：“索某以为世子不敢来了呢，看来世子比我想象中的有胆色。”

吴应熊直接无视索额图，跑到耿星河面前，一脸激动的握着他的手取暖道：“哎呀，耿兄今天打扮的英气勃勃啊，果然是少年英才，国之栋梁。”

“哪里哪里。”耿星河开心道：“马上就要朝贡了，我以为你路上有什么事给耽搁了。”尚之礼也凑过来道：“怎么？吴应熊没有看到我？”吴应熊拍着尚之礼的肩膀道：“哪能没见到尚兄呢！对了，听说你姐姐今天也来了，在宴客厅内休息着？”

“是啊！”尚之礼摸着下巴道：“我姐可是有名的大美女，这次朝贡的事也是有她和管家商议，说一切都听从吴兄的安排就行。不过我有个疑问啊，我姐从来没见过你，怎么就让你来主导讨饷一事呢？”

吴应熊心中暗笑道：“那是因为她事先得到平南王的指示，知道吴三桂手下谋士刘玄初也来了京城，怕是这两个老狐狸事先串通好了。”这会吴应熊也想到了来之前刘玄初的吩咐。

“贤侄！”鳌拜笑吟吟的走了过来，一把抱住吴应熊，“贤侄啊，老夫想你想的好苦啊，贤侄近来身体可好？”

“当然好了，伯父身体也还好吧？伯父可是国之栋梁，平日里不要操劳过度，注意休息，您可是我大清的肱骨啊！”吴应熊拍着马屁道，心中却暗骂鳌拜老奸巨猾，吴应熊接连几次重创康熙一派，替他除去不少康熙手下的得力高手，善扑营因为天牢一役，元气大伤，前锋营和骁骑营也在鳌拜跟吴应熊联手打击下，损失惨重，有了吴应熊的帮忙，鳌拜对付起康熙来可谓顺风顺水。也就是因为这样，鳌拜才同意班布尔善的建议，帮吴三桂顺利讨到军饷，好让吴应熊有资本继续和康熙抗衡，而他鳌拜则坐收渔人之利。。

班布尔善也走了过来，对吴应熊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吴应熊会意。

午门钟声响起，上朝的时间到了，吴应熊和众文武大臣一起进殿，这是吴应熊有生以来第二次进殿。然而他心中却没有半分激动，只是在盘算着待会儿有多少胜算。

众人高呼万岁，唯独吴应熊站在大殿上一动不动，康熙眉头一皱，恼怒的问道：“吴应熊，你为何不跪朕？难道你想欺君罔上吗？”班布尔善吓了一跳，他和吴应熊早就是铁杆盟友，此时见吴应熊惹祸上身，顿时大急，却又不能开口提醒他，只能跪在原地干着急。

“臣有本奏！”吴应熊从怀里掏出折子，平举身前，缓缓道：“臣有本奏，还请皇上圣裁，治姚启圣死罪！倘若皇上不同意，那就请免了臣一身官职！将微臣驱逐出京，赶回云南罢！”

“你倒是大的好算盘！”康熙心中怒喝，但脸上却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淡淡道：“你和姚启圣私交不好是你的事，为何要将此事牵扯到朝堂上？还威胁朕不得不将他处死？你究竟有何目的！”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康熙明显加重了声音，意图从气势上压倒吴应熊。

不过面对吴应熊这种流氓，康熙对百官的那一套根本不起作用，先不说吴应熊，就说鳌拜，康熙在他面前再色厉内敛，也不能让鳌拜畏惧半分。康熙见吴应熊站在原地，脸上丝毫没有惧色，顿觉脸上无光，眼中闪过一丝寒芒道：“世子莫非听不懂朕的话么！”

“臣要奏的是姚启圣住在臣府上多日，对丫鬟小菊见色起意，无奈小菊誓死不从，姚启圣就痛下杀手！”吴应熊口气平静道：“这件事前日在京城闹的沸沸扬扬，自不用说，关键是，小菊的父母上门去讨公道，被姚启圣手下趁乱打死，导致民怨，故此乱民暴动，砸了聚丰钱庄，致使不少百姓损失惨重，当然，也包括在座的各位达人。”

听到吴应熊的话后，不少大臣倒吸一口冷西，想起自己数十万两的资产一夜间变成了一张白纸，不由恶从胆边生，不少已经跪了下去，高声道：“请皇上制姚启圣死罪！”康熙见跪下的大臣中有不少是他一派的人，心中更是大怒，但又不好发作，只能目视索额图，希望他能出面调解。

索额图也因聚丰钱庄的事损失惨重，他心中一痛，强作精神道：“皇上，据臣多日查探，发现此事另有隐情，首先世子家的丫鬟小菊从小就是孤儿，根本没有亲人，哪来什么父母去姚大人府上讨要公道之说？再者，煽动此事的人明显有意指示乱民抢砸聚丰钱庄，幕后操作之人部署精密，让人防不胜防，索某佩服。”说完，索额图有意无意的看了吴应熊一眼，吴应熊坦然的站在那，笑而不语。

"吴大人为何发笑？"索额图冷笑道：“据索某得知，你在府中多次对丫鬟小菊用强，都遭拒绝，为了这事你还和和硕公主闹翻，在街头当众将公主的仆人抽死，此时一度闹得沸沸扬扬，不知世子作何解释？”

吴应熊冲索额图拱了拱手：“不知索大人从哪里听来的谣言，那件事发生之时，小菊并不在我府上吧？”

见吴应熊并没有被他的话难倒，索额图皱起了眉头，有意加重的语气道：“世子，姚大、姚先生在你家住了这么多日，如果真是他杀的小菊，难道你事先没有发觉么？”

“没有。”吴应熊斩钉截铁道，康熙和索额图见他一脸淡定的站在大殿内，都有些火大，但又不能在此时发作。康熙冷着脸不去看吴应熊，见朝臣跪的久了，赶紧摆了摆手道：“众爱卿平身！”事到如今，文武大臣都山呼万岁后起立，既然君臣之礼已毕，吴应熊也就不用跪了，看到吴应熊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康熙恨的牙痒痒，偏偏又不能杀他。

“既然世子先前没有察觉，为何偏偏在事后得知是姚先生做的？”索额图冷哼一声：“索某不明白了，姚先生在世子府上居住时，世子竟然没有察觉小菊的死因，等到姚先生被圣上请回宫后，世子就立马查出小菊是姚先生所杀，这未免太巧合了点。”

吴应熊把头转向索额图，又看向银色阴郁的康熙，他在大殿内围着朝臣绕了一圈。忽然大笑道：“小菊是不是姚启圣杀的暂且不说，单说聚丰钱庄的事，起因可是在姚启圣这边，众大人损失惨重，跟姚启圣脱不了干系。”

“吴应熊！”康熙重重的一拍桌子道：“你休要混淆视听！索大人在问你关于小菊之死一案，你却偏偏扯到了聚丰钱庄的事上，你如此煽动人心，究竟意欲何为？”康熙见吴应熊话一落，朝臣脸色都有些难看，立马出声喝止。

“意欲何为？哼！皇上，聚丰钱庄被抢，乃民生大计，不仅是朝中大臣倾家荡产，连京城甚至外省不少商户都接连倒闭，影响巨大，可谓空前绝后，如此大事，怎么能说不提就不提的？姚启圣犯下如此打错，皇上是要保他？还是要维护众位大人的利益？”吴应熊这番话让康熙瞪目结舌。

明珠此时站了出来，对朝中文武大臣拱了拱手道：“众位大人，据我所知，此事是有人诬陷姚先生。故意借此机会煽动乱民抢了聚丰钱庄的银子，来嫁祸给姚先生。聚丰钱庄此事的起因是有人诬陷姚先生杀了世子府上的丫鬟，可这件事根本无证据可查，所以依我看来，聚丰钱庄的事和姚先生并无关系，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说到有心人三字时，明珠用眼瞟着吴应熊。

明珠长相颇为俊朗，此时瞥眼有些猥琐。朝中文武大臣包括遏必隆和鳌拜都冷哼不语，各自腹议道：“是不是有人诬陷姚启圣，这跟他们没关系，重点是，这件事就是因为姚启圣才爆发的，他们只关心他们银子的去向而不是姚启圣的死活。”

似乎看出了朝臣的想法，耿星河站踏前一步，站了出来：“银子的去向大家都已经明了，被乱民所抢，要是要不回来了。微臣别的不管，哪怕是有人诬陷姚先生也好，还是姚先生真是杀人凶手也罢，臣只知道聚丰钱庄的事是姚先生手下驱赶小菊父母，引起乱民们的不忿所致，所以臣认为，姚先生或许不是杀小菊的凶手，却是导致聚丰钱庄被抢的罪魁祸首！请皇上替臣做主，臣辛辛苦苦存入聚丰钱庄的银子一眨眼就化为了乌有，臣冤呐！”耿星河这番话恰好说中了百官们的心思，有几个眼中甚至有了泪花。

“彭！”康熙恼火的一拍桌子，喝道：“耿星河！朕什么时候让你说话的！”不料耿星河却倔强的抬着头，看着康熙道：“皇上！这件事乃百官们的大事，臣等银子无缘无故的没了，难道臣就不能问下此事原委吗？”

鳌拜眉开眼笑的看着这一切，见吴应熊和康熙斗的不亦乐乎，心中大喜，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好躲在后面坐收渔人之利。鳌拜的表情吴应熊和耿星河自然看在眼里，只要让鳌拜绝对他们有利用价值，那么鳌拜就会在军饷一事上力挺吴应熊，因为只有三藩拿到军饷才能有实力跟康熙抗衡，倘若吴三桂被裁军，吴应熊还有什么资本跟康熙斗？

康熙心中恼火，但想到今日本来就要遏制三藩军饷，逼迫吴三桂三军，此时只不过是提早拉开序幕而已。往年朝廷对于三藩的军饷一直含糊其辞，今日终于要跟吴三桂摊牌，想到这康熙心中热血沸腾，看向鳌拜和遏必隆二人，心道只要有他二人助朕，朕不怕你吴三桂飞了天去！

“世子，既然你早就发现姚先生是杀小菊的凶手，为何此时才说出来，难道你之前都是刻意包庇他，或是你跟他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索某实在想不明白了，为何姚先生一离开你身边，改为皇上效力你就跳出来指责姚先生是凶手，这件事让索某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世子背后搞的鬼？”不亏是索额图，见情势不利于他们一方，赶紧讲话挑明，果然他这一说，百官们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看向吴应熊的目光也有些古怪。

“我说了，先前我并不知道姚启圣就是杀小菊的凶手，臣一直将他留在府上就是为了暗中观察他，直到那日他被皇上派人接走，臣虽然无奈，但还是暗中查访事情真伪，终于让臣查明姚启圣就是杀小菊的凶手，小菊死前被人用强，这件事府上的丫鬟家丁都可以作证！臣的妻子建宁公主也可以作证！还有其他一些证据，臣已经让人交到刑部衙门。”吴应熊平静的看着康熙，康熙脸色大变，如果吴应熊真的把所谓的证据交到刑部衙门，鳌拜的人不会趁机落井下石？姚启圣危矣。

没想到吴应熊接下来的话直接让康熙奔溃，“臣查明姚启圣是凶手时，此人已深的皇上宠信，在京城赏了宅子。臣敬重皇上，想到皇恩浩荡，姚启圣既然是皇上看中的人，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康熙脸色依旧难看，但听到吴应熊说到敬重皇上四个字的时候，冷哼一声，脸色有些缓和。吴应熊怕索额图等人接话，赶紧说道：“然而，小菊的父母从府中下人处得知她被姚启圣用强的事，从下人那得知姚启圣就是杀小菊的凶手，悲痛下跑去姚启圣府前讨要公道，之后的事，众位大人也都知道了，就不用吴某多说了。臣本来可以早些查明此事，无奈关键时刻姚启圣被皇上带走，故此臣被耽搁几日，来不及阻止聚丰钱庄悲剧的发生。”

“吴应熊！”康熙勃然大怒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朕指示姚启圣干的？简直就是荒唐至极，其心可诛！”他这话说的顺其自然，不料百官们却不这么想，纷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康熙，这下康熙心中更怒了。

“啪啪啪”熊赐履站了出来，鼓掌道：“世子果然伶牙俐齿，一番巧舌如簧，既然你府中下人都已经知道小菊是被姚先生用强，那你为何那么晚才查明真相，难道你之前对这个事一点耳闻都没有吗？”

吴应熊有些腼腆道：“吴某生性愚钝，所以......”

熊赐履顿时哑口无言，半响才道：“朝堂之上其实谈论案情的地方？这等事交给顺天府尹，让他查明事情真伪，再做定夺即可，这等小事何必闹上金銮殿？”吴应熊知道，如果这件事交给下面的官员来办，要不了多久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时候姚启圣非但没事，反而会渐渐受到康熙的重用，不过他今天目的也不是致姚启圣于死地，只是利用这件事让百官和康熙心生间隙即可。

“小事？聚丰钱庄银子被抢一事不小吧？”鳌拜重重的哼了一声，不满道。康熙眉头皱了起来，他不明白鳌拜为何会突然倒向吴应熊，但转念一想，鳌拜在聚丰钱庄一事上也损失了不少银子，心有怨气是肯定的，也难怪他不满姚启圣，想到这康熙更是恨吴应熊借机将这事搬到金銮殿上，引起百官对他的不满。

“姚启圣这件案子自当由有司衙门处理，但聚丰钱庄一事显然是有人别有用心，利用此事故意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索额图说道。

“索大人？照你这么说是有人诬陷姚启圣了？那些驱赶小菊父母的士兵不是九门提督吴六一的人？摆在台面上显而易见的你们置若罔闻，却跟我们提些那些没有头绪的事，你到底是何目的？”班布尔善也是时候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