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抹,若是多加上几分,恐怕他的元神都会被那颗奇怪的珠子给吞噬掉。他虽然是灵体,然而若是失去了元神,就如同妖鬼版的行尸走肉了一般,无法再自主行动了。他看着漆黑的夜色,没有立刻站起来,而是继续躺着,神色间露出一丝疲倦。
被困在迷障中不知道多久了……锦他一个人面对着迷沼恐怕也够吃力了吧……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这样想着,冷不防听见耳边传来一丝冷笑。他一惊,立刻反射性地跳起来,这里不可能有人!
仿佛知道他的心思一般,一个声音飘渺清冷地传来,“自己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还有心担心别人的生死么?”
那棵树!
那颗树上不知何时睁开了一双明亮的双眼,正冷冰冰地盯着他看,虽然看不见她的嘴,但是很明显声音是她发出来的。
荒木没有理会她的问题,冷声到,“你是谁?”他一站起来,眉宇间的疲倦立刻消失,在敌人面前,任何一丝脆弱的表现都可能会为自己带来致命的杀机。他深知这一点,尤其在这诡异的迷障之间,他更应该小心才是。
“我?”那双眼睛眨了眨,居然露出些微狡黠的神色来,“你见过我的呀。”
“何时?”荒木很肯定自己并没有见过这双眼睛的主人,这双眼睛生的极美,顾盼生辉,像是带着细碎的星芒,每一顾都有着光华流转。是以虽没有见过其他部位,他却能轻易判断出她的性别。
“就刚才。你刚刚从那里走过来的时候。”她眨了眨眼睛,一支树干缓缓指向了他来时的方向。
“你是那些手?”荒木皱起了眉头,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我是,也不是。”仿佛存心吊他的胃口一般,那个声音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来,“它们是我……但是我不是它们。”
她这一番话说得莫名其妙,荒木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指着那些仍旧抓着他肉体不放的小手缓缓道,“你的意思是,它们是你控制下思维衍生的产物,你掌控着它们的思维,使它们看上去好像有自己的意识,其实却不是,在这片迷障中,只有你才是真正有着自己意识的生物?”
没想到自己短短一句话这个人就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基本上都对了。那双眼睛里有吃惊的光芒一闪而过,然而片刻却又平静,“不错,我是这里唯一一个有着自己意识的生物,只不过现在,又多了你一个。”
“所以你才是这片迷障真正的主人?”荒木道,如果这双眼睛真是是迷障的主人,那么只要杀了她他就能够从迷障中全身而退了。
他这样想着,突然觉得周身一冷,那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像是一把匕首般冷冷从他身上扫过,突然带上了一丝狠意,声音也有些难辨,“就算我是这片迷障的主人,你也不必杀我。”
“你能读懂我的意识?”荒木也吃了一惊。
“当然能。”那双眼睛似乎露出了些不屑,“这片迷障都是我的念力化成的,在这里的每一缕意识我都能轻松操控,更毋论读懂了。”
“对不起。”荒木突然间莫名其妙地道了一句歉,通过这几句简短的交谈,他隐约觉得这个女子并不是个坏人,也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他直直看进那双眼睛,眼神坦荡诚恳,“我不应该想要杀你。”
“你还挺有意思的。”那双眼睛似乎是笑了笑,眼角稍微有些弯,像天上的一轮新月,树叶飒飒地抖动起来,像是在表示欢迎,“我叫幻。”
“我叫荒木。”荒木也淡淡笑了笑,“你能让我从这里出去吗?”他原本并不是急躁的人,只是此刻牵挂着锦的安慰,也顾不得别的,只能开门见山就道出自己的本意。
“锦?这个人是谁啊?”显然已经读出了他的意识,幻有些好奇地问道。
“锦是我的一个兄弟……他正在和迷沼交战呢。”荒木道,“仅凭他一人之力,我不知道他是否能打赢……”那家伙,总是一副靠不住的样子……他想起锦那副样子就头大,费力地把这句话咽下去,才想起这也是徒劳无功的,在这里什么都瞒不过幻。
“哈哈,”果然幻笑了起来,笑声清朗,她刚才已经解读过荒木有关与锦的所有意识了,“你们还真好玩儿。”
“是么?”荒木勉强笑了笑,问,“那么你能让我从这里出去吗?”
“不能。”幻倒是回答的斩钉截铁,她看着荒木的眼神里有着说不出的意味,“我被困在这里好久了,都没有人和我玩儿。”
“好久?”荒木觉得有些不对,“这只迷沼不是今天才新生的么?连头部都还没有完全实化……”
“不是哦。今天晚上它只是成型了而已。很早以前这只迷沼就诞生在荒野之中,不过是一些些微的魂魄而已,力量一直很微弱,连吞噬人的魂魄都做不到。直到最近人界大战,才慢慢蓄积力量开始凝聚的。”幻说的字句确凿,然而却听的荒木大皱眉头。
“那你是怎么进入他身体内,还成为迷障的主人的呢?”荒木问。
幻已经说上了瘾,竹筒倒豆子一般开口便到,“它不是力量不够么?饿的时候什么都吃,便把我也吞啦。我被吞以后慢慢就自己修炼,加上它的力量增加被我所用,就能操控这里的一切意识啦。它吃下来的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魂魄都归我管!”少女的语气带上了一丝骄傲,“怎么样,厉害吧?”
“不,”荒木淡淡道,“你在说谎。”
“你!”有些气恼,那双眼睛愤怒地睁大了,树叶也无风自动,剧烈地摇摆起来,枝条纠缠在一起在空中发出咻咻的声响,像是一条条鞭子在威胁地挥舞,“你凭什么说我在说谎?”
“你不过是……这些魂魄的凝聚体而已,你根本不可能知道这只迷沼什么时候诞生,什么时候凝聚,又怎么可能‘被吞’?”荒木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怜悯,看着这个外表活泼明亮,内心却孤寂的少女的双眼,“你就是刚才我看见的那个明珠罢。”只是,那不是单纯的明珠,而是千万思维凝聚而成纯度极高的凝聚体而已。
像是被他的话刺痛,幻霍然抬眼,声音又恢复到一开始冷冰冰的腔调,“你知道得真多。”
“不敢。”荒木浅浅道,然而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示弱的意思,那一瞬间随着少女的冰冷声音,整株老树的叶子都张开了,在黑暗中反射的幽光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一般。
“哼,”少女冷哼了一声,“就算是颗珠子又怎么样,我控制下的魂魄在这里就能抵上千军万马,不信你看看。”话音刚落,老树就荡过来四支手臂粗的枝条,恶狠狠地袭向他的四肢,荒木本能地提足后退,却没有少女的动作快,只是瞬间就被枝条捆住了四肢,动弹不得。
这些枝条居然能捆住他的灵体!荒木觉得有些吃惊,他本是灵体因而刚才有些大意了,想着这些实体枝条应该是困不住他的,所以当枝条荡过来的时候稍微慢了一步,没想到现在反而被死死捆住,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挣不脱。
“怎么?觉得你是灵体我就抓不住你了?”少女的声音有些玩味,眼珠滴溜溜地从他身上看过,口气懒洋洋地,“我是思维,我本就是虚的,你是灵体,你也是虚的。我如何抓不得你?”她似乎微微加了力气,枝条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将荒木的四肢捆得更紧了。
“……”灵体仿佛和肉体一般滞重,捆绑处传来阵阵的疼痛,荒木却一声不吭地受了,见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少女反而觉得有些无趣,道,“你若是乖乖地在这里陪我玩儿,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荒木没有回答,眼神却在剧烈变换,他必须努力控制此刻自己的思绪,以免被少女发现他的意图。大抵是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哧溜一声,那些枝条松了开来迅速缩回枝干上。
“喂!你干什么!”就在枝条一松的当儿,一直躺着不动的荒木狡兔般迅速跃起,如一道闪电旁掠过,朝着肉体所在的地方拼命奔去,快,他必须足够快,才能在少女困住他之前回到自己的肉体里去!只有他回到肉体里,才能用“实”来破开这庞大无边的“虚”!
“真是找死。”少女冷笑起来,眼神锋利如刀尖上含着的幽亮光芒,她看着荒木拼命奔跑的背影,露出了一丝不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这里没有谁能快过她的思维!她正准备催动那些小手把荒木的肉体挪开以免碍事,却突然发现一直埋头奔跑的荒木突然回过头,指间有什么东西一闪,竟然是直直朝她飞来。她没预料到这变故,思维便是缓了一缓,就趁着她分神的这一瞬间,荒木全力跃起,他离肉体,不过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