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家伙这么喜欢这个舞姬,不如就成全了他吧,将这个舞姬送给我们画堂鬼,怎么样?”他的笑容半是真半是假,分辨不出,眼里却渐渐有阴霾溢出。
“欺人太甚!”川十一还没有反应,云珐就愤愤不平地开口喝道,“今日我们主人不追究你们,已经是容忍,你却还得寸进尺!”
挥手摆了摆示意侍女停下来,川十一柳眉弯弯,笑意中透着层层叠叠的冷意,“楚堂主,我想你一定很清楚,千花盛世虽是归我所有,人的意识却不由我掌控,何必强人所难呢。”
“哪有那么严重。”楚肆语调带上了些痞气,“一个舞姬而已,难道世主会为了她和画堂鬼翻脸么?”
湉夏只觉得一股颤栗通过了她的身体,她紧张地看着川十一,生怕她片刻后便会将她拱手让人。
那么短的片刻,她却只觉得太过长久。
她会不会……又被丢弃呢。
“一个舞姬而已,我自然不会不舍得。”川十一笑道,“那么,作为交换,楚堂主就将这七位……”她打量着他身后的七个彪形大汉,笑的越发纯真和琢磨不透,“交给我怎么样。”
“你……”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背后的大汉们都怒目圆睁,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不知死活的女人,妖鬼巷中,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和堂主提要求!
“哈哈哈。”沉默了不过半响,楚肆突然拍掌大笑起来,“他们七个不行。不过,”他的眼角勾出丝丝笑意,“若是世主不嫌弃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将自己交换给世主呢,不知道……世主又是否……愿意要呢。”
“堂主!”冷不防听见这么一句,画堂鬼们连同看客齐齐吃了一惊,交换着惊讶的眼神,难道是他们听错了?一向骄傲自负的画堂鬼堂主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一角的漠离也听得清清楚楚,目光难得地停留在两个人身上没有转开,他看见她消瘦的身子细微地颤动了一下,空气中充满了难言的尴尬。
楚肆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里面满是难以言表的情绪,仿佛想看进到她的灵魂里去,可是她……又哪里来的灵魂呢?
她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秀眉轻蹙,换了个口气道,“楚堂主,千花盛世不是你闹事的地方。”
她的语气稍软,楚肆眼里蓦然闪过一道光芒,逼近她,将脸颊深深下来,在她脸色覆上一层阴影:“闹事?当初世主求我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说呢?”
他挑衅般地轻轻附在她耳廓旁说道,“当初你既然招惹了我,如今我就不会这么轻易把你放走。”
川十一侧目看向他,明眸深深里几分了然,然而表面上仍旧是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脱离了他的阴影,微微颌首道,“这话我听得,却不知道堂主做不做得。”
“那么,你便看我做不做得。”楚肆笑了笑,眼里戾气满溢而出,几乎要将川十一吞没,他勾起唇角,“七旋,给我把那个女的抓来!”
“是!”后面大汉早已经不耐烦,如今听得堂主一言,立马齐齐领命,动如脱兔间便到了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湉夏一边,伸手便要将她拽走,然而川十一动作更快,宽大的云袖一挥,戾气尽数而出,股股径直取向黑鬼七旋的面目。
吹发利断,比利刃更甚!
那七名大汉都不由得出手抵挡,然而他们的手刚是一松,立马有一条缎带如蛇般灵活地窜入其中,绕着湉夏的腰裹了一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带着女子从众人中脱出。
湉夏惊魂未定地还未站稳,就感到腰间的缎带一松,活了一般重新缠绕回川十一的臂上。
“谢谢……”湉夏原本是想向川十一道谢,然而偏偏在称呼上卡了壳,正当她在思索如何道谢的时候,却听见后面大汉的一阵惊呼。
那声咆哮夹在惊呼里格外响亮,老二捂着脸,脸上有血成串而下,待他松开手之时,只见一把长不盈寸的小匕首在他颧骨处颤巍巍地晃呀晃的,雪亮锋利,而一股黑气已经顺着刀尖蔓延上他的面庞,五大三粗的彪形大汉此刻居然站都站不稳,只全靠着他人的搀扶才勉强立定。
“川十一!你居然暗箭伤人!”老七看着二哥脸上可怖的伤口,气冲冲地转身愤愤不平地指责川十一道,“堂堂千花盛世的世主,想不到出手竟然如此卑鄙!”
“喂,你胡说什么?”云珐见不得有人如此辱骂主人,跳出来便道,“我们家主人才不会玩这种小把戏!”
“哼,”老二恶狠狠地哼了一声,“方才除了她,还有谁出手了?”
云珐默然,凭她的修为,确实没看出在那瞬间除了川十一之外是否还有人出手。
出手的确实另有其人,且不论兵器,依照川十一方才使出的灵力,若是取上了老二的面门,只怕半个脑袋都要被削掉,又何止只是在脸上留下一个创口那么简单。
漠离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眼神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川十一后方坐着的一个老者,那老者穿着破旧的衣服,佝偻在一旁,看似不起眼,出手之快则令人瞋目,恐怕这里除了他没有人能看清。
川十一身处前方,只瞥见眼角冷光一闪,心知有他人出手,但是却没有看清究竟是谁,想来大约是夜魅隐了身形出手,就没有太放在心上,而是对着楚肆道,“今日千花盛世不便,还请堂主先行。”
“先走,你说的倒是容易。”楚肆并没有心情去关心受了伤的老二,只是冷冷笑道,“阿川,你难道不知,请神容易送神难?我的手下在这里受了伤,我便只找你要公道。”
“既然堂主不肯善罢甘休,”川十一挑起了眉,隐约有怒意,“那么——是要我将你送出去么?”她的声调徒然增高,冷冽清晰,“堂主想必还未忘记,上次我们相见时的场景。”
记得,他当然记得。当日她狠狠一掌击在他胸前,用力之大让他踉跄地退了三丈有余,肋骨瞬间崩裂了好几根,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而他捂着胸口艰难地站起来的时候,只见她漠然离开的背影。
她说,我们从此两清。
他嘴里满是鲜血的腥味,却笑了,阿川,你为何不想想,我究竟是为了什么没有抵抗,又是为了谁。哪怕我尽心尽力去证明,你却总是不信。
以至而今,你仍旧不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