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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夜行 第二十三章 宫墙

刚开始并不觉得如何,然而跪着跪着,双腿便渐渐麻木,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一样,荒木努力睁开酸涩的眼睛,外面大约是天黑了,不知道小梦怎么样,自己这么久没回去,那个傻丫头一定担心坏了吧。唉……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将军府此时如同炸锅了一样,梦清在家里急得上蹿下跳的,早就过了下朝的时间,荒木却迟迟不归,她等到午后也没见一丝消息,坐立不安,于是便偷偷请了家中男丁去问张大人,张大人也只知道个大概,只说荒木被国君单独叫去议事了,让她放宽心些。

只是……这议事也不能议得这么久啊!眼看天都黑了,荒木却还没有回来。她心下焦急,前几日荒木拒绝出兵,大约是惹恼国君了,如今他困在宫中,不知道是否安全。她思虑再三,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决定去一趟行宫。

只是天色渐暗,她又不知道如何才能觐见,思来想后,她决定还是先去找老将军问问。她轻手轻脚地摸到老将军房前,屋内黑着灯,难道老将军已经睡了?她悻悻地缩回了手,准备另寻方法,谁知身后一声厉喝,着实吓了她一跳。

“你来这里做什么!”长廊下,老将军的眼神锐利地扫过来,吹胡子瞪眼地打量着她。

“那个……荒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据说是被国君单独留下来了,我怕他会出什么事……”梦清结结巴巴地解释着,手指不安地卷着衣袖,同时悄悄打量着老将军的神情。

“我就知道!那臭小子忤逆陛下的旨意,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老将军冷哼了一声,声音虽然冷淡,但是里面一丝关切和担心却是隐藏不了,不过看梦清的眼神依旧,“那你来做什么?”

“我来求爹带我进宫一趟。”梦清此时焦急大过害怕,又听出了老将军的关心,她定了定神,恢复了镇定,说话也流畅了起来。

“你要进宫?你进宫又能如何?”老将军的眼神像是在掂量眼前这个小丫头到底有几斤几两重,口气幽幽,“说不定会和他一起死在那里,那孩子太倔,总要给他点苦头吃才好。”

“我不怕。”少女的眼神清澈明亮,甚至笑了一下,她第一次直视着老将军,口齿清晰,神情坚定,“我要进宫陪着他,还请爹成全。”

“报————”行宫中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来报,被门口的领事公公狠狠瞪了一眼,国君正在用膳,这个时候惊扰圣驾,真是不想活了。他拉过那个小太监,低声骂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没眼力见儿的,没见国君在用膳吗?”

“啊,那个……”小太监是新来的,跑得匆匆忙忙,额头上满是汗珠,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低声回道,“有人求见国君。”

“这么晚了见什么见,你告诉他不见!”公公有些不耐烦地骂道,“早过了议事的时间了,想觐见就明天再来吧!”

“可是……可是来人是……”

小太监的话还没有说完,内堂显然是听见了这喧闹,国君的声音懒洋洋传来,“什么人求见?”

“还不快去回国君话?”领事公公连忙推了小太监一把,他便踉踉跄跄地进去了。

内堂里铺着猩红的高昴地毯,小太监不敢抬头,眼角隐隐扫到一双黑底镶金边祥云的鞋子,就扑通一声俯首跪下了。

“回国君话,求见的是荒将军的夫人……她说什么也不肯走……”小太监颤颤巍巍的回道。

“哦?”久闻荒木对他的夫人疼爱至极,他还从没有见过呢!国君揉着脑袋想了想,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来得正好。他津津有味地往嘴里塞了块桃花酥,道,“见,请她到三福殿等等,朕片刻就来。”

三福殿内,梦清正在焦急地等待着,殿内摆设奢华,连烛火都比外面明亮几倍,她却无心看上一眼,什么青瓷玉屏,古画宝剑,对她来说如无一物。她怕荒木出什么意外,又怕荒老将军跟着不安全,到宫门外便连哄带骗地把荒老将军糊弄回去了,其实老将军还是很心疼荒木的,她这样一觉得,对老将军的恐惧感不知不觉也减少了好几分。

“国君驾到——”门外传来通报之声,她猛地转身,正准备行跪拜大礼,却不料从哪里伸出一双手制止了她,那手宽厚白皙,平常显然是极重保养,大拇指上戴着一个如凝脂般的玉扳指,光泽浑厚圆润,袖子虽是黑色,但袖口用明黄丝线绣着万字花纹,繁复贵气。国君伸手拉起她,烛光下眼眸深深,“不必多礼。”

“谢国君。”梦清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应了一声,依旧敛襟跪下,按照该行的礼数行了个礼才缓缓站起。

“朕知道你所来何事,放心吧,荒木他没有事。”国君把一切看见眼里,笑意满满,开门见山道,手里玩弄着一个玉佩,似是无意地将那玉佩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他和朕向来都是好兄弟,只是他太倔了,总是不听朕的劝告,这该如何是好呢?”

国君笑得如同一朵花儿一般灿烂,口气宠溺,就像在说管教不听话的孩子该怎么办的事情一般,笑里藏刀,皮笑肉不笑,这是梦清的第一反应,她一阵颤栗,但是神情依旧自若,“若国君指的是这次的出兵之事,我觉得他站在将军的位置上,考虑得并没有错。”梦清落落大方地说到,“国君用人,就应该给予别人应有的信任,不然便是怕要冷了忠心为国的将士热血了。”

这话听起来有些逆耳,国君却没有生气,依旧笑眯眯道,“这么说,是朕的不是了?”

“我一介女子如何懂得这些?”梦清也跟着笑了笑,“国君比梦清聪明百倍,心中自有答案。国君为天下苍生,国家太平,并没有错,荒木也是一样。”

“好,说得好。”国君拍掌大笑了起来,眼神隐约有赞许之色,“只是荒木他不肯出兵,实在是令朕很头疼啊……夫人能不能替朕好好劝劝他?”他看着眼前娉婷站立的女子,一身素衣,冷清从容,一丝害怕的表情也无,他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多了几分,却没有映入眼底。

“国君实在为难梦清。妇道人家整日待在深闺里又知道些什么?能做的只是陪在夫君身边而已,这一点还希望国君成全。”梦清一口回绝,行了一个大礼,深深低下头去,“梦清对荒木的心意,和国后对国君的心意是一样的,国君深明大义,我们皆是您的子民,国君自然是能体会梦清现在的心情的。”

“不能?”国君又笑了笑,眼里却渐渐露出些阴影来,“哈哈,不错!朕是能体会你的心情,荒木果然找了个好夫人呢!他在宝成殿跪着呢,你且去陪他吧。”他说罢,最后看了依旧俯身在地的女子一眼,将她的黑发素衣扫进眼底,大跨步走了,指间玉扳指闪过一丝幽光。

梦清叩首于地,门口隐约传来国君的声音,“带她去宝成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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