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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夜行 第三十章 月夜现身

“漠离,你在这儿做什么?”

随着这声喊声,屋檐上一个黑色身影转过头来。他的容貌隐在风帽中若隐若现,月光照耀下轮廓明暗分明,明的那部分如同碧波徜徉的浪海,暗色的部分如同深邃无波的古潭,都像蒙在看不清的雾气之中,只有一双眸子闪亮如同寒星,在夜色里看去也带着几丝星光。看清了来人,他勾了勾嘴角,又回过头去。

“和你说话呢!”来人纵身一跃,轻如鸿雁般落在他身边的檐角上,没有惊起半分声响,他捶了身旁的男子一拳,然后在他身边坐下,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在看什么呢?来这儿都这么久了,每天晚上你就在这儿瞎看着,什么那么好看,让我也看看呗?”他朝男子的目光看去,却只看见妖鬼巷中最富盛名的一家酒楼,千花盛世的牌子在红灯笼的照耀下格外显眼,他不禁嗤笑了一声,“你每天看这个做什么?难道是想青言姑娘了?”

“青言?”被称做漠离的男子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想多了,喜乐。”

“滚,别叫老子这个名字!”喜乐回眼瞪了回去,一副恼羞成怒的表情,“叫老子大名!”

“好的。”漠离淡淡开口,“道喜乐。”

“……算你狠,”喜乐翻了个白眼,然而盯着那轻歌艳舞的酒家看了一会儿,又兴致勃勃地开口,“喂,我说你每天在这儿看啊看的,是不是寂寞了啊?看上了哪个姑娘是不?说出来我给你参考参考嘛……”他煞有其事地伸长了脖子,“是那个现在在跳舞的?不行啊,肢体有点僵硬,你看她腿吧,有点粗。旁边那个倒是不错,看看看,就现在背对着我们的这个,背影很窈窕啊……还不错还不错,啊……她要转过来了!呀……妆这么浓!”他看的起劲,评头论足道,旁边的人却自顾自地转移了目光,一拳打上了他肩膀。

“干嘛啊?!”喜乐冷不丁吓了一跳,回过头却对上漠离的眸子,没好气地嚷嚷道,“人吓人吓死人啊,我这不是在给你当参谋么!”

“还你,你刚刚打我一拳。”漠离不咸不淡地开口,“另外,我没看上这里的哪个姑娘,不承蒙你多费心了。”

“那你天天坐这里干嘛啊?望月亮?”不等他开口,就看他那副死样子,喜乐突然间福至心灵,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啧啧称赞道,“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看千花盛世那个神秘的女主人啊?眼光蛮不错的嘛!嘿嘿,据说她十几年也很少露一次面的,你要想一睹人家姑娘的芳容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不过她名气却是挺大的,诺大一个妖鬼巷,无鬼不知无鬼不晓啊。”

“没有这回事。”漠离稍微弯了弯嘴角,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眸子里倒映着千花盛世的热闹景象,却不知道望到了何处,眉眼间远山淡水,云淡风轻。

“那你究竟来这儿干嘛?”喜乐却不停刨根问底,“不过说实话啦,我倒是很想看一看所谓的‘妖’是怎么样的一只鬼呢。”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语气里一反之前的愉快轻松,隐隐透出一丝认真的意味来。

“‘妖’么?”漠离轻轻重复了一声,微笑,“我只是想起了个故人而已。”

喜乐侧头看他的表情,他在月光下真是好看,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眯了眼,眼里有什么东西璀璨弥漫成满天的星光,那样的光彩几乎晃了他的眼,哪怕唇边笑意疏离如同冰山顶上晶莹冷淡的雪莲。当初他们两个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他还很吃惊为什么一向冷淡的漠离这次居然会主动受命,如今想想他来妖鬼巷确实是有目的的,或者真如他所说,是为了一个故人而来?这个故人……又和千花盛世有什么关系呢?

他咽了咽口水,说道,“前几日那个柳珊……据说她去转世了。人人都说川十一心狠手辣,亦或者是没有心的,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她赶尽杀绝,倒是有些奇怪的。”

“不奇怪。”漠离笑了笑,看着喜乐的眼神里有些戏谑,“难道你执行任务之前,都不仔细调查调查的么?柳珊,又叫桥姬,是川十一百年前在妖鬼巷捡回来的,那时候,川十一还不是千花盛世的主人,她们两个曾经是好朋友,至少桥姬是这么认为的。”

这厢喜乐却吃惊地瞪起了眼睛,“千花盛世那个神秘的女主人就是川十一?她……”费劲地将下一句话咽了下去,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她……就是此行的目的么?偷偷瞄了一眼漠离,他神色淡淡,与平日并没有什么分别,讷讷道,“既然柳珊是川十一的朋友,为什么她会愿意帮我们呢?”

“大概……是想向她要个说法罢了。”漠离声音低低,眼色透亮,没有说出下半句话。

和我一样,不过是来,给她个说法罢了。

一时间,两人只顾想着各自的事情,没有交谈,只有千花盛世的乐声轻柔回响。

漠离唇角的笑意一直凝结在那里,喜乐没有注意到他看的其实是檐角下那小小的稻草人,和三楼某处漆黑的房间。他眉间神色淡淡,十一,我从来没想到过多年后,我只能从别人口中听见关于你的消息。两百年,我未曾想到有一天,你会成妖。

两人各怀心思,却隐约听见千花盛世传来一阵喧闹声,不由得侧目。他俩因为身处高处,看的并不十分清楚,只看见几个酒客兴许是醉了,拉着一个台上的伴舞的舞姬不放,那舞姬拉扯间挣脱不开,一时间酒楼里的酒客纷纷围了上去。

“哎,在这儿看有什么意思?”喜乐探头探脑地却仍旧看不清,回头对着漠离不怀好意地一笑,“我们也去凑个热闹怎么样?也算任务的一部分啦。”

说罢,他也不等漠离的回应,径直一跳,转瞬就进了千花盛世的大门。

“还真心急啊。”漠离也站了起来,黑衣在月下一摆,荡起一阵风声,随之出现在千花盛世的门口,然而隐约有些不自在的感觉,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呆着的地方,似乎无风自动,平白起了一阵细微的波澜,然而他再认真看去,却什么都没有了。他微微皱眉,抬手拉低了风帽走进了千花盛世。

檐角上的空气仿佛突然收缩了一下,随即慢慢显出一物来。银色的长发在月光下如缎般顺滑流畅,血红的斗篷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迎面扑来,他面容和眼里俱是如冰般尖锐的冷意,望着那个背影消失的地方,仿佛自言自语般地道,“漠离……么。”语气中慢慢带上了一层杀意,这一次,我必然不让你再伤害阿川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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