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花盛世此刻的气氛如同凝固了一般,众鬼大气都不敢出(不过也确实出不出来),只是聚精会神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适才那个老鬼更是全神贯注,双眼直勾勾地只怕没有把眼珠子瞪出来。
年轻的鬼见此心里宽慰,于是笑道,“用得着这么认真吗?我见这妖鬼巷里还是有些有良心的鬼的。”语气中夹带了一丝赞许。
那老鬼应道,“你年轻有所不知,已经很久没有鬼敢和画堂鬼对着干了。这几百年来他们更是猖狂得过分,常常闹得妖鬼巷鸡犬不宁的。不知道有多少鬼受了他们压迫还不敢吱声,生怕被灭魄。如今终于有鬼勇于反抗了,实在是好事啊。我今天看清楚,日后也好多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年轻的鬼还待说些什么,那老鬼却打了他一下,“快看快看!”他也顾不上说话,只学着老鬼的样子直勾勾地看过去。
漠离一路走过去的时候,有几个好心的鬼小声地对劝阻他道,“小兄弟,你莫要过去,你惹不起画堂鬼的。”他却仿若未闻,依旧走他的路。
他走的轻巧,那边画堂鬼却忍不住了,破口大骂道,“你丫不能走快点?就说你呢,干嘛和我抢人?”他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着来人,这人在屋里还带着兜帽,面容隐在阴影里,只看得见脸的大致轮廓,线条流畅精致,但是画堂鬼却冷笑了起来,不过是个小白脸罢了。
“她不愿意和你走。”走到他面前,漠离停住,扫了他一眼才淡淡开口说了一句。
“屁话!”画堂鬼唾沫横飞,“她要愿意了我还用抢吗?你是她什么人?老子抢她碍着你什么事了?”
“碍事?”漠离偏了偏头,似是在思索的样子,半天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大概是……你长的太丑了。”
此言一出,整个气氛呆滞了几秒,周围的鬼齐齐被雷到,过了一会儿才有低低的应和的笑声响起。
那画堂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最终定格为紫色,突然冷哼一声,讥笑道,“你自己带着个兜帽不敢见人,却说我长得丑?你倒是给大爷看看你长的多俊啊!”语出仓促间,他毫无征兆地伸手去拉他的兜帽,以他的灵力,想必这个人是没有躲开的可能的。
然而他一动,漠离也跟着动了,他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觉得眼前一花,漠离就离了他五步远,而他的手则落了空。
众鬼也只觉得眼前一花,画堂鬼就落在了下风,于是忍不住叫好。
画堂鬼的脸色愈发难看,突然伸手拉起了衣袖,上面一个青绿色的骷髅头在他手臂上闪着幽光,森然可怖,周围的鬼仿佛避讳什么般齐齐倒退了一步。他却笑得露出一口黄牙,“喂,小子,这个是什么你该知道吧?”他炫耀般地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标志。
漠离抬头,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画堂鬼。”
“不错!老子正是画堂鬼十五组的组长!你小子,知道老子是什么身份还敢和老子动手,我看你是活腻了吧!”画堂鬼小组长自我感觉良好,阴森森环视过众鬼,眼光最终落在那个瑟瑟发抖的舞姬身上,不由得怒火中烧,这个死女人,为什么见我和见鬼一样,我长得有那么丑吗!他一股恶气卡在胸口,只欲杀而快之。
然而他的心念刚刚一动,漠离就不动声色地站到他面前,看似漫不经心,堪堪挡住他的去路,开口道,“我已经知道了,然后呢?”
“没然后了!”画堂鬼气急败坏,连招呼都懒得打,瞬间出手。他猝起发难间,眼睛瞬间暴红,手中灵力化成的手刀更是比方才打人时快上百倍,带着冷意逼人的气势,许多鬼都禁不住闭了眼睛。
然而漠离长身玉立,黑色长袍轻轻一甩,如同一阵清风拂过一般,不见他怎么动作,那把凌厉的手刀就消散成烟。
这边画堂鬼惊得倒退了一步,方才那一招已经是他的杀手锏,发于仓促间,快若闪电,力量却是十足十的,他用这一招不知道灭了多少鬼的魂魄,甚至忘记了至关重要的面子问题,目瞪口呆道,“你究竟是人是鬼?”
漠离微微一笑,竟然有几分调笑的意味,“你猜。”
画堂鬼并没有接茬,如今败局已定,他反倒平静了神色,看了漠离一眼,咬牙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还会回来找你的!”撂下一句话后拂袖而去。
“好!”寂静中,突然有一人拍掌大笑起来,定眼望去,正是刚才那老鬼,他笑的连胡子都在颤抖,口中夸道,“公子好身手。”
“不敢。”漠离淡淡。
“别谦虚了。”老鬼笑眯眯的,又扬声道,“方才那画堂鬼那击不知道诸位可曾看清楚,使得正是画堂鬼的绝技雷霆之一,名为闪,意喻快如闪电,不知夺取多少人鬼性命,而这位公子兔起鹘落间便轻松化解,怎能不让我们佩服?况且,画堂鬼一伙仗势欺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如今还亏得公子替我们出了这口恶气。”
他话音刚落,就引得一片叫好声,许多鬼热切地看过来,想看看这位兄台的样子。然而他却只是拉低了兜帽,似乎不习惯这些注视,开口道,“前辈过奖。”
“没有没有。不知道公子何名?”那老鬼开口问道,“公子今日虽然大胜,但是想必画堂鬼一帮却不会善罢甘休,还望公子多加小心才是。”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漠离婉言道,他本应该低调行事,不过今日之事的发展却是超出了他的预料,他不欲久留,朝众鬼稍稍欠了欠身便朝喜乐的方向走去。
喜乐看的正起劲,见他过来,顿时笑的如同一朵花,打趣道,“挺帅啊,英雄救美。”
漠离没有搭理他,只是对那名舞姬道,“没事了,你回去吧。”
那名舞姬一直提心吊胆地看着他们,一方面怕漠离受伤,一方面也害怕他的人类身份会暴露,现在终于松了口气,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眼里柔情多于感激,柔声道,“谢公子救命之恩。”
漠离颌首,“嗯”了一声,回头对喜乐道,“我们走吧。”
“等等!”眼见他要走,舞姬忍不住开口叫道,绯红着脸怯生生道,“我叫湉夏,公子呢?”
漠离的背影顿了顿,声音却淡淡,“萍水相逢而已,姑娘不必挂心。”随即毫无留恋地继续往前走。
喜乐坏笑着跟上,回头对那呆了的舞姬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