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就连一贯大大咧咧的喜乐也乖乖闭了嘴,漠离的下颚线条精致流畅,嘴角的肌肉不可察觉地紧了一紧。
“那么你的意思是?”漠离抿着唇角,看不清兜帽下的表情。
“很简单。”楚肆无所谓地笑笑,“我们打一架,你赢了便可以走,若是你输了……”他的眼睛阴桀地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画堂鬼们,慢慢道,“那么就把他们身上的伤,加倍还回来怎么样?”
眼看一场恶战无法避免,喜乐的心跳的越发激烈,只差从喉咙口里蹦出来,楚肆的实力是深还是很深他和漠离都不明白,打起来反倒麻烦。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漠离淡淡的反问一句,口气中还隐隐带有几分耍赖的意味,耸了耸肩道,“我今天已经打够了,不想再打了。”
见楚肆的脸色不是太好,漠离又仿佛体贴般地加上了一句,“堂主若是觉得不打架手痒得慌,不如去找别人练练手吧。恕我不奉陪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融入了夜色中,喜乐在旁小跑着跟上,两人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堂主……”老七怯怯地喊了一句,在妖鬼巷里向来只有堂主想怎么玩,从没有人敢拒绝过他,此次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居然来了句不奉陪就轻飘飘走人,堂主一定很生气!
果然楚肆转过头来的眼神冷的可以杀死人,硬生生将他未开口说完的话冻在喉咙间,不敢再开口。
堂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七人连同小组长大气都不敢出,只是战战兢兢地等着堂主的命令。
“你们……”楚肆冷冷地扫视一圈,看见他们一个个狼狈的模样,更是怒火中烧,“连个小白脸都打不过!回堂准备受罚吧。”
“堂主……”老大匍匐在地,堂主的火气这么大,不知道该怎么责罚他们。
“回去给我抄书!堂规一百遍!”楚肆冷哼道。
“这个……堂主,我们一帮大老粗的,怎么能写的完啊……”老二腆着脸求情道,堂主不体罚反而让他们抄堂规,摆明是在折磨他们,“而且我们方才手都受伤了……”
“……”他不提还好,一提漠离楚肆就恨得牙痒痒,直觉得怒火中烧,“你们至少还动手了呢!一百遍不要是吧?五百遍!”
“……”
众鬼个个哭丧着脸,您没和他动上手也不是我们的错啊。但是却不敢吱声,生怕被罚抄一千遍。
“喂,你为什么那么干脆就拒绝他了啊?”一口气奔出了好远,喜乐才喘了口气道,“这下我们又把画堂鬼得罪了。”
“难道你想和他打起来?”漠离觉得好笑,反问他道,“还是你想美色诱惑?”
“你还差不多……”喜乐有些无奈,抱头哀嚎道,“这才几天啊,你就把画堂鬼从组长到堂主统统得罪了一遍,以后还怎么混啊?”
“得罪了就得罪了呗,反正我们又不会一直待在这里。”漠离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日子,“师傅只说给我们一月时间,如今也快到了吧……”
“是啊,”喜乐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再过十天我们便要回去了。”
“喂,”漠离突然笑了笑,眼神一瞬间很亮,声音温柔散在夜色中,“你听到了吧?再过十天我们便要走了,你还要躲着不肯出来见我么?”
“你你你你在和谁说话?”喜乐一不小心结巴了,看着四周空荡荡的街道,慌张道,“你不是想对我表白吧?我和你说我可是正经人,断袖这种事我是……”他看着漠离的脸咽了咽口水,大义凛然地道,“我是不会做的!”
“你想太多。”漠离宽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要是断袖也不会选你。”
“你什么意思啊?”喜乐却不乐意了,反唇相讥道,“我还看不上你这个小白脸呢!”
“来了。”漠离似乎没听见他说话,眼神凝聚地盯向夜空中的某个地方,小声说了一句。
“什么……”喜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啊”还没说出口,便吃惊地张大了眼睛,再没说出话来。
夜空一轮巨大圆月低低斜照着,几朵暗沉的云幽幽围绕着,昏黄的月盘发出了清亮明晖,一棵老树的枝桠恰好印在那月盘之中,勾勒出斑驳的枝影,清风微微,带来一股莫名浮动的暗香,老树树梢上,一名女子的身影悄然而现。
四周寂静无声,她一身绯衣,清风吹起她的衣袂和墨色长发,身形纤细单薄,飘飘欲飞的模样。面容雪白精致,唯衬得眉间一点殷虹嫣然,眼睛黑白分明,带着一点晶莹却又宽广辽阔,恰如其分地融融进荒凉夜色中。
这个画面如梦如幻,喜乐看的已经痴了,压根没认出来眼前的人是谁,满脑子只盘算着如何打招呼,例如凉风有幸秋月无边没想到姑娘也一人出来散步实在缘分缘分啊,如此有缘不如一起聊聊云云。
他一边想一边就傻笑了出来,而那女子缓缓一跃,已经从树梢上立到他和漠离面前,轻巧地连一片叶片也没有带起。
“你终于出来了见我了。”漠离对她笑了一笑,“刚才楚肆拦我的时候,那个人也是你吧?”
川十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眼前的男子比起记忆中似乎清减了些,然而容貌却是依旧,眼眸依然璀璨闪烁如繁星,说话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带着一丝戏谑,依旧是外表含笑眼色温柔的样子,落花无情流水有意般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分寸,不知道能骗取多少少女的芳心,只可惜她望见过他的内心,知道那是怎样冰冷荒芜的模样。
“这么久不见,也好歹打打招呼吧?”见她没搭腔,漠离也不以为杵,依旧笑得温柔。
“你……”川十一的嘴唇动了动,“你还认得我?”
“当然。”漠离不容置疑地道,“我们几百年未见,你几乎没有变呢。”他刻意隐去了他在她身上感受到的某种危险气息不谈,转而笑眯眯道,“除了这身衣服。我记得你原来总喜欢一身白衣,似乎不太喜欢艳丽的颜色。”
“几乎没有变,可还是变了的。”川十一咬文嚼字,笑得眼眸盛满细碎星光,“你也没有变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