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多时,三人已经在都昊城里最繁华的酒家坐定,荒木有些吃惊,虽然说是管够……不过也不用点这么多吧?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满满一桌菜,大锅红烧肉、清蒸鱼、葱爆牛肉、烧鸡、火爆小龙虾、小鸡炖蘑菇、糖醋排骨……满目花花绿绿看的直让他眼晕,而菜还在一道一道地往上上,一直没有停过,但他更加吃惊的是锦和青言的食量,几乎是上一盘空一盘,两人满嘴都是食物,连说话的工夫都没有,吃得风生水起。
“你们慢点吃……”荒木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青言,你到底是多久没吃肉了啊?饿成这样?”
青言吐出一块排骨,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烧鸡腿肉,含糊不清地说,“记不清了……反正是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女孩子吃成这样……”荒木看着青言满嘴鼓鼓囊囊的样子,只觉得十分俏皮可爱,怕她噎着,便动手给她盛了一碗鸡汤,“慢点吃,小心噎着。”
“嘿嘿……”青言没法说话,笑着对他露出嘴里的食物来表示谢意。
“诶诶诶,也给我盛碗汤!”锦在一旁嚷嚷道,梗着脖子将满嘴的牛肉吞下去,费力地说,“我要噎死了。”
“知道了,你也慢点吃!”荒木笑了笑,顺手拿过他的碗替他盛汤。
“对了,荒木,你怎么不吃啊?”青言发现他一直没动筷子,百忙之中终于空出嘴来招呼了他一句,“这个糖醋排骨做的特别好,你尝尝!”
她殷勤地夹起了一块小排,递到荒木嘴边,笑意满满,“吃一块?”
荒木原本是想拒绝,“我不饿”三个字还未说出,就被面前的排骨给挡了回去,看见青言的眼神,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便顺从地张开了嘴。
“怎么样,好吃吧?”青言歪着脑袋对他灿烂一笑,面容与他记忆中的某一画面巧妙地重合了,曾几何时,梦清也如同这般对他笑着,夹菜给他吃。
他出现了瞬间的恍惚,沉默地嚼着小排,味同嚼蜡。半响,他咽下了嘴里的食物,轻声说了句,“好吃。”
锦和青言相视一笑,两人又重新投入这场肉的盛宴之中。
正当他们大快朵颐的时候,顺着楼梯又上来了一群人,人影还未出现,声音倒是早早就传了上来,吆五喝六的,好不神气。
小二赔着笑脸将他们引到了一张空桌上,正巧在荒木那桌附近。荒木抬起眼看了他们一眼,见这群人清一色的官服,与之前在城门所见的官兵身着无异,想必也是驻扎此处的军队了。
他拿起了筷子,装着是在品尝菜肴的样子,实则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那桌人的对话。
只听见一个官兵咽下一口酒,笑着对众人说道,“今天哥几个累的慌吧?来来来,痛痛快快喝一杯!”
一阵推杯换盏的声音传来后,只听得一个人笑道,“今日喝的痛快,兄弟们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吃!明日还有的累呢!”
又一个人接话道,“是啊,明日正午,那群反叛军就该被斩首了呢。兄弟们吃饱点,明日手也快,省的脖子砍得半断,多没技术!白白让那群刁民落了笑柄去!”
一阵哈哈大笑传来,间或夹杂着一些低俗的粗话,荒木转过了脸,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这么说来,明天正午,就可以找到了她弟弟的下落了呢。他默默看着正在大快朵颐的青言,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若是明天找到了弟弟,她就不必和他们一起回妖鬼巷了,当然他也会帮他们寻的一个好去处安顿下来。然而一个想法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若是那样的话,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荒木的心情几乎矛盾到了极致,不知道怎样的想法才是正确的,一方面他希望她平安喜乐,不必沦落到鬼界之中,一方面又希望能时时刻刻看见她。他一口喝空了杯子里的残酒,努力将两种想法都赶出脑海,空荡的杯子润滑如壁,照出他此刻为难的脸。
他对着杯子暗自笑了笑,义正言辞,仿佛是在劝说自己,“她不是梦清。”
锦和青言奋斗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有些吃不动了。
锦看着风卷残云般的酒席,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哎呀,饱了,吃不动啦!”
青言也“啪”地一声搁下了筷子,望着剩下的菜肴,哀怨道,“我实在是想把它们都吃光了,只可惜肚子容量有限啊……”她不无遗憾地摸了摸鼓起来的肚子,颇有望洋兴叹的意味。
荒木将一切看在眼里,笑意徐徐,放下手中的酒杯,“既然都吃完了,那我和你们说件事吧。”
“嗯。”两人皆肃穆点头,眼睛却依旧往菜肴上瞟,意犹未尽。
“方才那里坐了一桌官兵,我听他们的谈话,说明日午时反叛军将被斩首。”荒木口气悠悠,“青言要找的人,应该就在哪儿。”
锦一头雾水,没抓住重点,“那里什么时候坐过官兵?”
“在你们埋头大吃的时候啊。”荒木淡淡。
“那……明日午时在哪儿?”锦又问道。
“他们没说,不过我觉得,”荒木转头望着一直没说话的青言,笑道,“这个该问青言了。”
“城东。”青言咬了咬嘴唇,解释道,“城东一直以来都是处理极刑的地方。那里有一个砍头台,斩首……斩首的话应该是在那儿了。”
“嗯,”荒木点点头,注意到她愈发苍白的脸和渐渐小下去的声音,忍不住劝解道,“青言,你也别太害怕。若是你弟弟真的在里面,我们一定将他救出来。”
“可是……”青言犹豫了一下,“明日观看斩首的百姓那么多,又有层层官兵护送,你们要怎么把他救出来啊?可别、可别伤了自己才好。”
“这点小伎俩,嗤。”锦“嗤”了一声表示不屑,“我们能救你,自然也能救他。不过青言,你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若你弟弟不在,你就要和我们一起走了。”
“嗯。我知道。”青言开口,“我虽然是女子,但是说出的话一向不反悔。”她停了一停,眉宇间有一丝不解的神色,“但是为什么你们愿意帮我呢?”
“这你得问他。”锦毫不犹豫就将荒木出卖了,笑着又往嘴里塞了块肉。
荒木白了锦一眼,却发现青言一直凝视着自己,有些含糊地笑了笑,“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
“我听你说过,可是仅仅因为我和她很像,你就帮我至此……”青言斟酌着开口,“她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嗯。”荒木点了点头,没有否认,加重了语气道,“非常重要。”
“那……她现在在哪里呢?”青言追问道,“虽然我知道我不该问这个问题,可是如果你喜欢人家就该去追嘛!男子汉大丈夫的,可别扭扭捏捏的。”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荒木有些尴尬地顿了顿,才一字一句开口,“她已经不在了。”
“呀!”青言慌忙捂住嘴巴,“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她的眼里满是惊惶,“对不起……”
“没关系,”荒木淡淡地笑了一笑,神色悠远,“反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