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千花盛世乱作一团,那几个醉了的酒客骂骂咧咧地拉着舞姬,那舞姬力气不够,眼见着要被拉走,只是捂着脸哭泣,环顾四周,管事的荒木和锦不在,剩下的又尽是些看门童子之类的,根本不管用。
一个酒客看不过,上前劝解道,“这位大哥,人家姑娘不愿意,就算了吧……”话音刚落,他就觉得有一股力量破空而来,他也是个有些身手的人,当即便想躲开,然而那股力量邪气的很,他刚刚偏了偏头,那力量就狠狠击上了他的侧脸。他如遭重击一般,踉跄退了几步,张口“哇”的一声就吐出了一口血,其中还夹带了几颗牙齿。几个原本想劝阻的酒客见了,不由得齐齐后退了一步。
那拉人的酒客见此情景,笑得更是张扬放肆,“呸”了一声后大声嚷嚷道,“你丫是什么人?居然敢来劝老子怎么做?大爷我在妖鬼巷混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接下来还有谁?还有谁要来管老子?一并出来让大爷一口气解决了!”他一开始虽然是对着劝架的酒客说的,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血红的眼睛一一瞪过在场的酒客,口气里满是挑衅。
一瞬间,千花盛世里静悄悄的,一丝声响都无,周围的酒客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毕竟这姑娘和自己比起来,还是不值得的。有眼尖的悄悄和旁边的嘀咕,“你看见没,他刚刚动手的那瞬间,眼睛变成了血红色……那是画堂鬼啊。”
“画堂鬼是什么?”旁边的鬼不明就里,追问道。
“画堂鬼你都不知道?这也是妖鬼巷里的一个老组织了,名声不大好,专门吃鬼的魂魄,都不知道有多少鬼死在他们手里了啊。”那鬼在妖鬼巷里呆的久了,知道的事情也多,煞有介事地说道,“从他刚刚出手来看,只怕也是组长了。”
“哦。”旁边的鬼还只是初来乍到,看见这一幕又有些不忍,于是悄声问老鬼道,“那这个姑娘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只能被他们带走了呗。”老鬼翻了个白眼,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谁敢和画堂鬼抢人?你不知道,千花盛世的舞姬都是人啊,画堂鬼能放过这样的新鲜血肉么?”
“妖鬼巷里还有人?”那年轻的鬼吃了一惊,“不会被鬼瓜分了血肉么?”
“这你又不懂了,”那老鬼嘿嘿一笑,“千花盛世的女主人,川十一在妖鬼巷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有她的名气在这里压着,也没什么敢造次的。”
什么嘛,年轻的鬼有些不屑地在心里嘟囔了一声,眼见自家的姑娘就要被拖走了,也没见这个什么川十一出来制止啊,她真的有这么厉害么。
那画堂鬼见并无鬼出来制止,心中更是洋洋得意,咧嘴一笑,拉着那舞姬就转身要走,却不料那舞姬抵死不从,泪眼朦胧地看着台上素来以姐妹相称的众人,而那些舞姬只是默然地立在那里,眼里有怜悯,但更多的是冷漠,并无一人上前帮忙,她又一一哀求般地扫过周围立着的众鬼,那些眼神更加空洞而无情,仿佛一个个黑洞般让她窒息。
她心底一抽痛,难道今日就真的要被这样的鬼拖走了么?她的命……真的就这么贱么?父亲母亲不要她,夫君不要她,到最后……还要被一只鬼践踏掉最后一丝尊严么?她咬紧了嘴唇,暗自下了必死的决心,抬头却不料对上了一双寒若晨星的眸子,那人带着兜帽,只有那双眼睛凝视着她,带着深深的怜悯和……歉意。她突然间泯灭了轻生的念头,只看了一眼她就没来由地觉得心安和信赖,她踉跄地挣脱画堂鬼的手,跌跌撞撞地扑到他面前跪下,拉扯着他的衣角,声泪俱下,“救我……救我……”
“唉。”她深伏在地,隐约听见那人似乎轻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她心慌了,不顾一切地抱着他的腿,仰头哀求道,“救救我……”
那人俯下身来,她看清了他的面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世界上还有……这般好看的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她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璀璨摇曳生辉的眼睛。她张着嘴跪在那里,一时间失声无言。
那人冲她微微一笑,笑容不可方物,伸手拉起她,声音低柔,“你先起来。”
然而刚一触及,她就浑身哆嗦了一下,呆呆看着眼前的人,他的手……居然是温热的。他……是人。妖鬼巷里,除了千花盛世……居然还有人。
看着原本已经到手的女子居然有力气挣脱自己跑到一个陌生人面前,而且他还没有拒绝她,看见事情似乎出现插曲,周围的鬼开始窃窃私语,画堂鬼小组长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怒气冲冲便道,“你是什么人?”想到这里是妖鬼巷,又连忙改口道,“你是什么鬼?”
漠离没有理睬他,将面前的女子交给一旁的喜乐,然后才转身向画堂鬼走去,步履不轻不重,几乎有点轻袍缓带的意思。那女子看着他的背影,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生生咽了下去,心里却很担心,他是人……若是因为自己在妖鬼巷惹上什么麻烦就不好了。更何况,他还长的那么好看……想到这里她的脸忍不住红了一红。
喜乐见了,只在心里感叹,漠离这家伙的桃花运还真是旺啊,带着个兜帽连脸都看不清楚,这么个貌美如花的姑娘都能不偏不倚地找上他,口上却安慰道,“放心吧,姑娘。没事了。”
那舞姬脸颊飞红,眼里却又快流出眼泪,只看着他道,“他不会有事吧?那个拉着我不放的鬼……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放心吧。”喜乐坏笑,“那种程度的鬼还弄不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