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言若是知道苏平安的成长环境，他便不会惊奇苏平安的思维跨度如此大了。

和苏平安混熟了的几人倒是渐渐习惯了苏平安的捉摸不定，也许她在上一刻还安安分分地坐着，嘻嘻哈哈地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情绪崩坏嚎啕大哭起来。

“所以，这就是你和白公子腻歪了一上午得到的线索？就打听到他是苍穹的人？”冯雨对苏平安查案的效率略表震惊，随即不解地问道:“苍穹是哪里？”

苏平安有些不服气，“我问到的当然不止这个了，白公子他肯定不是凶手。昨晚白公子和江小姐看完烟花后，又在江边转了一圈才回去的。我都问过了，卖混沌的老爷爷也看到他们了。至于苍穹嘛，我也不知道是哪里。”

“北边有座苍穹山，苍穹派的掌门正是姓白。”二水接过话，语气中满是不屑，“白清言也许是苍穹派的吧，可能太弱了，我混迹江湖，没听说过他这号人物。”

冯雨思忖道：“白清言叫江义舅父，那他娘必然和江义有关系了，这江义死了，他爹娘不用赶来？”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他可没说要给他爹娘寄信。冯雨，你打听到什么了，江夫人和江小姐没嫌疑吧？”

冯雨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江夫人倒是给我讲了些江义死那晚的情景。江义的书房是独立的，这你们都知道。江夫人说是江义喜欢清静，所以才将书房设在那里。昨晚江义和往常一样，到书房去，不过过了很久都没有出来。江夫人便去书房看他，这一去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苏平安道:“昨晚我们到江府的时候，大门口那两个家丁那时还不知道江义已经死了，是后来那家丁进去通报才发现江义遇害的。”苏平安想了想，又道：“我们看完烟花便往江府赶，那时应该是亥时，我们到达江府时，江义应该没遇害多久。凶手犯案后，需得在短时间内离开，肯定还停留在江府里。”

冯雨叹息一声，朝门外走去。

“冯雨，你去哪里？”苏平安边说着要跟上去。

二水拦住苏平安，“让他一个人静静。”

“也不知冯雨是怎么了，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认真过，江义的死他倒还挺放在心上的。”苏平安到桌子边坐下，随手倒了一杯茶，从容地喝进嘴里。

二水突然问道:“你和冯雨是怎么认识的？你可知晓他来路？”

“他呀，就是一个富家公子，当日在雎鸠楼出手可阔绰了，后来我第二次见他，不知怎地他就沦为了落魄公子，不过小满倒对他不离不弃的……”苏平安说着，又倒了一杯茶。

“你真觉得他就是一个普通公子爷？他身边的小满可不简单，是个高手，可是驶的武功招式我却猜不出来路。”二水说罢，看着苏平安专心地饮着茶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出手往苏平安背后拍了下去。

“咳——”苏平安一下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匆匆扔下手里的茶杯，茶杯里的水洒了一些在桌上。

“二水，你做什么！你想呛死我啊！”苏平安没好气地瞪着二水。

二水看着流到桌上的茶水若有所思，提起茶壶又倒了一杯茶水。

“刚才对不住，你继续，继续喝。”二水指了指桌上茶杯，同时起身站到苏平安面前。

苏平安白了二水一眼，便欣欣然地将杯子端起，笑道:“你这认错的态度倒还诚恳。”

二水又道:“我方才说的话你可听见了？我觉着冯雨和小满不是寻常人，你再好好想想，他们平日的交谈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他们有什么奇怪的，最奇怪的就是你了。”苏平安轻抿一小口茶，蓦地愣住，抬起头来，看着二水波澜不惊的脸，惊道:“冯雨不会真的是袁枚的徒弟吧？他真是替人断案的？现在想想，得知县太爷外出游玩山水的时候，他可激烈了！这太不正常了，他的表现就像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好官？”

二水趁苏平安全身心投入到对冯雨身份的分析里，又抬起一只手，只伸出两根手指，点穴一般，朝苏平安胸口击去……

“啪——”苏平安手里的茶杯摔碎在地。

接着又是“啪——”一声脆响，却是苏平安扇了二水一巴掌。

“你做什么！”苏平安怒气冲冲地看着二水，又气又羞。

二水这才明白过来，刚刚满脑子只有查案查案，想的全是江义那个糙汉子胸口种刀的情形，全然忘了苏平安是青春妙龄女子，而他触碰到她的部位又是那样尴尬。

“咳……”二水避开苏平安的目光，指着地上摔碎的杯子，“我想到是怎样一回事了。”说着蹲下身去，查看那摊碎片。

“你来看——”二水一把将苏平安扯过来，指着地上的一滩茶渍，道:“昨晚江义出事便是这番情形，他毫无防备地喝着亲近之人送上的热茶，那个亲近之人，也就是凶手，他趁江义不备，掏出随身带着的小刀，也许藏在袖中，猛地朝江义胸口刺去。江义受到惊吓，茶杯从手里滑落，茶水泼洒在地，才有我们昨晚看到的地上那摊水渍。”

苏平安听得二水这样讲，这才明白适才二水对她的“轻薄”只是一场命案现场的“重演”。想到此，心中的种种难堪与不悦便消失了。

苏平安脑海里将江义遇害的场景想了一遍，疑惑道:“不对呀，昨晚书房的桌上，是有一只茶杯的，里面的茶还是温的，若是江义手里的杯子摔碎，那桌上的茶杯又怎样解释？”

二水道:“只有两种解释，也许凶手也曾坐下和江义一起饮茶；或者是凶手杀人后重新倒了一杯茶，掩人耳目。你要知道，时间仓促，清理碎片已是不易，来不及清理地上茶渍，地上有茶水的痕迹，桌上茶杯却是干的，会不会很怪异？”

“是挺奇怪的，”苏平安点点头，道:“我们可以去问问丫环，看看书房的茶杯是不是少了一只。”

二水正欲答话，冯雨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脸兴奋，激动地说道:“我知道凶器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