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我这就给你买去!”苏平安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见苏平安被孙婆婆支走,沈游便把苏平安所中情蛊之事同孙婆婆讲了,为了不让孙婆婆担心,沈游再三强调说情蛊对苏平安的身体并无危害。
孙婆婆急得直跺脚,“出了这么大事还瞒着我!你叫我怎么放心,什么白公子黑公子,干出这丧尽天良的事!”
沈游忙安慰道,“你别担心了婆婆,我会把他揪出来给平安解毒的,平安她一定不会有事。”
“造孽哟!”孙婆婆抓住沈游的手,“小游,你可千万不能让平安嫁给别人!你也不要娶别的女人,你要和平安在一起,平安这个孙媳妇儿我是认定了!”
沈游满脸通红,“婆婆……你……你都知道了……”
“我早就知道了!婆婆一手把你带大,你那点儿小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孙婆婆无奈地摇摇头,“你们啊就是瞎折腾,要是当初不出岛哪儿来这些事儿……”
“婆婆,那我们总不能一辈子都瞒着平安吧,平安她想知道自己身世,惦记着爹娘,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啊——好了婆婆,你就在这儿等着平安给你买板栗回来,我先出去办件事儿……”
孙婆婆不耐烦地摆摆手,“快去快去,一天破事儿多得很,一点也不把平安放在心上……”
“婆婆,我——”沈游有口难辨。
孙婆婆看了沈游一眼,“还站着做什么,还等着吃栗子呢?”
沈游:“……”
柳无言一走进院子便看见卢伦一脸阴沉地站在那里。
柳无言打了个饱嗝,摇摇晃晃地走到卢伦跟前,喷了他满脸的酒气。“卢堂主……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你不高兴了?我让你同我去喝酒,你不去,在这儿还要受弟兄们的罪呢?”
卢伦没好气地看了柳无言一眼,一把将他推开,有些幸灾乐祸道:“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柳无言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手指着卢伦的鼻尖,“姓卢的,你少唬我。”
卢伦冷笑一声,“你不信?跟我去见一个人。”
“见就见!”
柳无言跟在卢伦后面,嘴巴一刻也没有消停过,同他讲醉仙楼的菜,又同他讲天仙楼的姑娘。看着卢伦带着他穿过一座座亭台楼阁,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见谁?”
“教主来了。”卢伦缓缓说道。
柳无言哆嗦了一下。
“卢堂主,不敢这样唬人,我这人胆子小,经不起吓的。”柳无言拍了拍胸口。
“骗没骗你,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卢伦又带着柳无言走了一段路,最后在一间房前停下。
房门是打开的。
“进去。”卢伦推了柳无言一下。
柳无言连往后退。
“进去!”卢伦架起柳无言的手臂就往房里拖。
“我不敢了!教主饶命啊!”柳无言“扑通”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沈游站得笔挺,居高临下地看着柳无言,一脸平静。
“我……我该死!”柳无言朝左脸猛地扇了一巴掌。
“行了!本座没空看你作秀,马上去召集手下弟兄,出发去歃影盟。”沈游说罢拂袖而去。
柳无言迟迟没回过神来,不敢相信沈游会这样饶了他。卢伦也一脸纳闷,沈游的行为和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他期待的狂风暴雨没有来。
“还愣着做什么,教主让我们赶快出发!”柳无言得意地笑起来,拍了拍卢伦的肩,“卢堂主,你看到没有,教主并没有罚我,我就说嘛,我们是魔教,魔教的人就得做些魔教该做的事!哈哈哈——看来教主终于想通了,以后兄弟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卢伦没有应答。
……
天空翻滚着乌云,狂风吹得草木弯了腰,孤山变得瘦骨嶙峋,飞鸟踪迹全无,空谷野荡。
盛夏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飞花教三百名弟子浩浩荡荡,跟在三匹骏马后边。
马行走的速度很慢,因为快了后面那些人也跟不上。
“吁——”沈游拉住缰绳,等马停住,跳下马来。
卢伦和柳无言忙勒住马,也跳下马来。
“教主,看这天要下雨了,这里也不是避雨的地方啊。”柳无言看了眼乌云滚滚的天,又看了看空旷的四周,一脸忧虑。
沈游静静地看着柳无言,柳无言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沈游突然冲柳无言笑了笑,“这雨还没下来呢,柳堂主你就这样害怕?”
“不……不不……”
沈游缓缓踱步,背负着双手走进飞花教诸弟子中。
“柳无言乃先父指定青龙堂堂主,柳堂主在教中已三十几载,为了飞花教,风里雨里奔波也从不喊苦。柳堂主手下弟兄都说柳堂主为人仗义,出手阔绰,一掷千金。因此柳堂主在教中也颇得人心。今天大家就不妨听柳堂主说说,他那些一掷千金的钱都从哪儿来的吧。”
“教……教主……”柳无言吓出一身冷汗,双腿不由自主地又开始打颤。
沈游看也不看柳无言一眼,仍在人群中踱步,继续说道:“飞花教被江湖中人称为魔教,人人都说我飞花教中人心狠手辣,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沈游也从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只是飞花教也有飞花教的规矩,小的时候我爹说给我听,十岁那年我任飞花教教主,我就像念一首童谣一样念给你们听。后来,十六岁,二十六岁,三十岁,我一次次说与你们听,每一次你们都说记住了记住了。我从来就没觉得你们记住过……”
“教主!”飞花教弟子齐齐跪下。
“啊,我话好像说得有些多了。你们都跪着做什么?都起来吧。”
无一人起。
“本座叫你们都起来!”沈游大声吼道。
跪着的人面面相觑,三三两两地站起来。
柳无言和卢伦仍跪不起。
只听“唰——”地一声,沈游从一名弟子腰间拔出长剑。
“柳堂主,你自己动手吧。”沈游头也不回,将剑朝柳无言扔去。
剑尖插在柳无言面前的草地上。
柳无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站起身,将剑从地里拔起。“教主,我柳无言自知罪孽深重,临死之前还有几句话想与众位兄弟说说。”柳无言提起长剑,一步步朝身后人群走去。
“各位兄弟,我们之中有自幼长在伶仃岛上的,也有为寇为盗者投奔到飞花教的。各位兄弟都很清楚,飞花教从创教以来一直与武林各派为敌,武林正派中人全是侠义之士,而我飞花教全是大奸大恶之徒。那我倒想问了,是各门各派容不下我们我们才到飞花教呢还是各门各派除了飞花教我们都不放在眼里?我柳无言要告诉各位兄弟,我选的是后者!这年头,只有做坏人才能混得好!坏人使人闻风丧胆!坏人做坏事不会良心不安!烧杀抢掠会给我们带来钱财和地位,又无人能奈何得了我们,我们为什么不做!飞花教从始至终就该是魔教,不应该被改变!教主他瞻前顾后,立下规矩这也杀不得,那也抢不得,这样的魔教还有何意义?沈游他根本不配做教主!”柳无言突然将手中剑扔出,长剑直往沈游背上飞去。
“教主小心!”众人惊呼起来。
沈游丝毫没有闪躲之意,他甚至连头也不回。
剑尖已经触到沈游的后背,突然断成几截落在地上。
沈游回过头来,又冲柳无言笑了一下,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早说过让你自己动手,你偏偏不听我的。”
柳无言倒地,嘴角淌血,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身上插了十几把剑,血流成河。
一阵雷声轰隆地响起。
沈游又恢复一贯的冷漠,脸上冷冰冰,眼里不带一丝情感。
“柳无言的话你们也听到了,想离开飞花教的人可以马上走。”
“誓死追随教主!”喊声响彻云霄,三百名飞花教弟子齐齐跪在地上。
沈游笑道:“我拦着你们不让你们去乱杀人,乱抢人,拦着你们发财。我还限制你们出岛。”
“我们一切都听命于教主!”卢伦大声吼道。
“对!一切都听从教主!”
沈游跨上马背,大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们说这样的话,做不到的马上就给我离开飞花教,我沈游绝不阻拦。若日后有再犯者,只有一条路——”沈游顿了顿,缓缓吐出那个字——“死!”
“明白!”三百名弟子声音整齐而响亮。
卢伦缓缓站起来,“教主,我有一事不明。有柳堂主的事在先,眼下就算你当场杀了我,我也一定要讲出来。”
“哦?”沈游饶有兴致地看着卢伦。
“现今有不少人打着我飞花教的名号四处害人,玷污飞花教的名声,既然飞花教在世人眼中就是彻彻底底的魔教,为何我们不破罐子破摔,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因为在世人眼中,我们永远都变不好了。”
沈游轻轻笑了笑,“卢堂主你这问题问得好,想必也是好多弟兄们都想问的。不过——你不怕我杀了你?”
“属下不怕!”卢伦拱手道:“还望教主能解了弟兄们心中积了多年的疑惑。”
“生而为人。”沈游镇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