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安和沈游又在听云庄待了两日,才重新开始寻亲之旅。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这一相处久了,沈游发现苏平安有一个很大的毛病:特爱管闲事。
苏平安反驳说,那不叫管闲事,那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是是是,就你好心,就你爱拔刀,你这些臭毛病都跟谁学的呀你,是苏云卿教的吧。你忘了在歃影盟了,要不是你和那姓白的多管闲事怎么会被抓去。”
“师父,你真冷血,你看那丢钱的老婆婆多可怜呀,咱们要帮帮她,要帮她把钱拿回来。”
沈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所以这就是大半夜我们不在客栈休息要躲在树上的理由?”
“哎呀,再忍忍吧——师父你托着我点儿,我要掉下去了。”
……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苏平安和沈游吃过了晚饭喝了点小酒,寻思着上街散散步,走着走着一个人突然撞上苏平安,那人神色慌张,连句道歉的话也不讲,抓起地上被撞掉的包拔腿就跑。他的包掉在地上的时候,露出一角,偏偏被苏平安给看到。
黄灿灿的,应该是金子。
苏平安再看那人,穿得很寒酸,长得贼眉鼠眼的,苏平安当下便断定,他的金子是偷来的,便要跟上去。沈游硬是没拦住。
苏平安说,“万一他真是小偷,那丢了钱的人该多着急啊。”
沈游不再说话。好吧,跟就跟吧,他一个小毛贼能有多大本事。
接下来发生的事却在他们意料之外。
“哟,公子,这是上哪去呀?还带这么重的包袱。”
一个打扮得很妖冶的女人突然拦在那个小偷面前,姑且将他列为小偷吧。
“不过是几件破什子衣物,不重的,牢姐姐费心了。请姐姐让开,我得赶路了。”
“公子,你看我长得这么漂亮,你就忍心赶我走吗?我看着包袱里是什么宝贝吧,让我摸摸嘛……”女人媚眼轻抛,手向包袱上摸去。
“滚!”小偷突然发怒了。
女人接着道:“哼,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不想做个风流鬼,我就摊开了说。你这包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可是一清二楚,别想瞒过我,你把那老太婆推倒在地,抢下他手中的金子,我可都看到了。你休想瞒得了我芙蓉三娘的眼睛。”
“看吧,师父,我就说他金子是偷来的,还是从老婆婆手中抢的。师父,你听说过芙蓉三娘吗?”苏平安轻声问道。
“没有。无名鼠辈。”沈游不屑地答道。
偷金子的人却变了脸色,颤抖着问道:“你……你当真是芙蓉三娘!”
芙蓉三娘得意地笑起来,“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江湖中人谁不头疼我芙蓉三娘,你想不想尝尝我的独门暗器芙蓉飞针?”
“不……不……给你!”小偷将包抛给她,撒腿就跑。
芙蓉三娘接过包,笑得花枝乱窜。
苏平安道:“真会吹牛。不过人倒是还蛮好心的嘛。”
“我看未必哦。跟着她——”
苏平安和沈游又开始跟踪芙蓉三娘。
芙蓉三娘望着满满一桌的金子,兴奋地“啊啊”叫起来。
“可恶!她果然是想私吞。让我去教训教训她。”苏平安正想上前,沈游忙将她往大树后面拉,并示意她看向窗外。
苏平安这才注意到窗外站了一个黑衣人。
芙蓉三娘将每一锭金子都亲了一口,可惜这么多金子她却享受不了,因为她就要死了。
黑衣人来到她身后时,她完全没发觉。
你看,金子就未必是好东西,至少,有时候它会要了人的命。
芙蓉三娘颈上一凉,又是一热。
凉的是刀刃,热的是血。
刀是黑衣人的刀,血是芙蓉三娘的血。
黑衣人重新将金子装进包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他当然不会注意到身后有两双眼睛盯着他。
苏平安和沈游继续跟着黑衣人,这一跟就跟到树林里,只得在树上暗中偷窥。
“我说,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把他杀了把金子抢过来呢?为什么要这么麻烦。”沈游突然反应过来。
苏平安想了想,好像没什么不对。便对沈游说道:“要不把他打晕吧,不用杀了他。”
邪门的是,还未等苏平安和沈游任何一人出手,黑衣人却自动停下脚步。
黑衣人环视着四周,发出洪亮的声音:“是何方高人,还请现身!躲躲藏藏非君子所为。”
“啊,被发现了。”苏平安正准备现身,突然一道白色的人影从空中飞下,站到黑衣人面前。
“我来了。”白衣男子手摇一柄白扇,看着像一个文文弱弱的书生。
“你是谁?”黑衣男子问道。
“小白。小白飞刀。”
黑衣人大笑,“人人都能冒充小白飞刀,你以为你穿一身白衣服就是小白飞刀了?那我问你,你的刀呢?拿一把扇子算怎么回事?”
“飞刀在你身上啊。”
黑衣人大惊,突觉喉咙一阵痛,低头一看——飞刀正插在自己咽喉上!
飞刀很快,人死得也很快。
苏平安还未回过神来。
小白飞刀望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提起包袱。
还是原来的金子,还是原来的包袱,只是份量重了些。因为染上了几个人的血。
苏平安压低声音,“师父,这江湖真是人才辈出啊,小白飞刀可真厉害。”
沈游轻轻笑了笑,突然问道:“银针可还带在身上?”
“有。”苏平安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银针递给沈游。“师父,你要银针做什么呀?”
“你在这儿待着,别动。”沈游说着从树上跳下,落在小白飞刀身后。
苏平安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树下。看来,师父要出手了。
小白飞刀一脸疑惑地看着沈游。
沈游道;“东西该物归原主了吧。”
“什么东西?”小白飞刀下意识地夹紧了包袱。
“就是那个沾血的包袱啊,它是我的。”
小白飞刀哈哈大笑,“原来阁下也是再打这包金子的主意,谁不知道,这金子是村西那接生婆的,她近来也不知怎么地就发了财,道上的兄弟可都惦记着这块肥肉呢。这是第二袋金子了,第一袋被秃鹰给拿去了。看朋友也是道上的人,你若有本事,就从我手里拿去。”
沈游道:“问你一个问题好了,你知道小白飞刀是谁吗?”
小白飞刀愣了愣,右手偷偷伸进腰间。
“我就是小白飞刀。”
刀光一闪。
小白飞刀惨叫一声,他手里的飞刀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便被打翻在地,倒是前额正中中了一枚银针。
小白飞刀惊愕地睁大眼睛,“你……”
“我才是小白飞刀。不过这名号是我十几年前就扔掉不要的,没想到还挺受欢迎的啊。”沈游轻描淡写地说道。
假的小白飞刀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苏平安从树上飞下,一脸崇拜,“哇,师父,原来你才是小白飞刀啊,真是深藏不露,那我怎么没见你使过飞刀呢?”
“淡定,淡定,”沈游摆摆手,“我早就不使飞刀了,当初年少轻狂,爱穿点白衣啊使点小飞刀啊耍帅用,谁曾想过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有人迷恋我,冒充我,啧啧……”
假的小白飞刀默默地将额前的银针拔下,道:“多谢大侠不杀之恩,还好这只是一颗针,若真是飞刀,我就没命了。”
“你走吧,把金子给人还回去,以后别冒充小白飞刀的名号了,你真的弱爆了,唬唬那些白痴尚可,遇到高手你可就完了。”
苏平安仍旧一脸崇拜地看着沈游,难得地在沈游身上发现了大侠风范。
为侠者,宽容待人。苏云卿如是说。
假小白飞刀朝沈游深鞠一躬,开口道:“不知可否和二位做朋友。”
此话一出,苏平安和沈游都惊呆了,因为从她口中说出的竟是清脆的女声!
假的小白飞刀将手伸到耳边,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二人。
“哇!”
苏平安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个文弱书生变成一个俊俏女子,女子看着比苏平安长好几岁。
“师父……她……她易容术可比你高级多了……”苏平安弱弱说道。
女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真抱歉啊二位,这人在江湖飘,多门技艺多条路嘛……”
“姑娘好生厉害,让我好生佩服。”沈游由衷地说道,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扮为二水的黑暗历史,那时为了维持那蹩脚的易容术,连说话都不敢太用力,怕面皮给崩掉……
苏平安忙问道:“你的声音——”
“声音是后天可以练的,我会好多种声音呢。你们别觉得我就很厉害了,我还年轻,我师父他才厉害呢,易容术他若是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你师父谁呀?”
“千变狂人江城子。”
沈游双目放大,大惊道:“江城子伯伯!”
女子诧异地看着沈游,“怎么……”
“我是沈游,飞花教沈游。”
“飞花教沈游……”女子大叫起来,“沈飞云沈前辈是——”
“正是先父。”
“沈师弟——”女子喜极而泣。
沈游一脸凝重,女子激动到语无伦次,苏平安一脸懵逼。
“师弟……师父他老人家一直记挂着沈师叔……还时常说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