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小心!”一把宽刀从上方降临,将所有利器一挥而空。
容缓听得出对方身影,也听得出声音:“莫仇大哥!”
莫仇一抓住她手臂,从一干刺客头顶飞掠过去。
有莫仇助阵,兰慧精神一震,无须分心之下当即大出杀招,使对战数人皆受伤挂彩。
有两个身法较快者紧追莫仇身后,并向容缓施放暗器数枚。莫仇掌中宽刀反手一气拨打,尽将暗器打回施放者身上。
随着几声惨叫,对方觉出这位半途现身者的非凡实力,正在速战速决与姑且撤退间左右摇摆,听得长巷两方皆传来脚步声,从灯市大街方向冲来的同时还有话声:“是缓姑娘么?属下等人受城主之命保护缓姑娘,您可在那边?“
不妙!刺杀者有志一同地飞上墙顶,逃离当场。
“那些人刺杀缓姑娘,追上去,至少抓住一个活口!”兰慧挥刃直指,对援兵道。
“是!”
灯市口方向援兵,正是容华安排在容缓身边的暗卫。方才,因望到两个姑娘进了首饰铺子,依据对女人的浅显了解,他们以为必定耗时弥长,遂在对面酒馆内要了一壶酒小酌,直到看到那掌柜进出频繁不似有贵客盈门的架式,上前询问,方知缓姑娘离开了多时。他们首先向这条回城主府最便利的捷径查探过来,出现得恰逢其时。
兰慧、莫仇护送容缓回到城主府内。
“那些人是什么人?”迈进城主府大门,悬着的心姑且放了下来,莫仇问,“看情形是是为了杀缓缓而来。”
容缓眸光一闪,道:“若抓到一两刺客一审便知,若抓不到,也就罢了,左右也没有伤到我。”
兰慧心有余悸:“方才是有多凶险?若莫仇晚来片刻,缓缓就……莫仇你且好生守着,我去追刺客,怎么也要知道是谁主使!”
容缓伸手将之拉住:“兰慧姐姐,不必了……”
“你受伤了?”兰慧、莫仇同时发现了容缓腕上的伤痕。
是擦伤,方才与死亡擦肩而过的那瞬间,她不知莫仇会来,为了自救,竭力贴墙避夺,两腕及脖颈间皆擦出了一些血痕。
莫仇向兰慧道:“追刺客的事自有城主府的侍卫负责,你扶缓缓回房,我去叫大夫!”
兰慧再无异议,扶起容缓正待启步,眼前被一道身影挡住。
”兰慧觑对方神色,心知不妙,只有垂首行礼:“拜见城主。”
容缓迎着那两道冷冷的视线,深知断是逃不过,举起一只手道:“只有点擦伤,上一回药便好。”
容华冷嗤:“明明不是什么大家小姐,身子却如此娇贵,一点擦伤便可伤成这副模样。”
容缓以为他指得是自己苍白的面色,抚了抚脸颊,道:“生死之间,惊惧自然难免……”
话音未落,身子已然悬空。
又来?容缓很想告诉城主自己伤得是手腕,是后颈,不是脚踝……好吧,脚踝也有一点痛意袭上,但并非不良于行。但看城主不快的气息如此显而易见,若是硬要争辩起来,怕是要毁了缓姑娘众所周知秀外慧中笑不露齿的形象,只有带着些微的尴尬,听之任之。
容华将她一路抱回了紫荆轩。
随后,大夫即赶了过来,看了伤势,号了脉,包扎之后又开了一份安神定气的方子,几句医嘱之后,赶紧告辞:幸好是行医十几年的,若不然在城主大人那双眼睛那样的盯视下,只怕连个绷带也扎不整齐。
“兰慧,把你们今日遇到的事仔仔细细再说一次。”容华道。
兰慧应声,从韶光阁开始,到长巷遇袭,事无巨细,当真是仔仔细细地又说了一次。
容华听时面无表情,听后也神色淡漠,问:“你是说,那些侍卫已经去追赶刺客了?”
“是。”兰慧点头,“紧随其后便赶了上去,只要对方的轻功没有高到匪夷所思,应该能捉上一两个。”
“你与他们交过手,可从对方身手得到什么线索?”
兰慧忖了忖:“来者每人用得都是整齐划一的朴刀,打斗间似有一些配合,不像是擅长单兵作战的杀手,反而更像是哪家的护卫府兵。”
没有白白跟在姐姐身边多年呢。容华对这个冲动有余的兰慧有了一些改观,道:“再与他们交手,可识得出武功路数?”
“应该可以。”
这就够了。容华起身,径自离去。
这真的是生气了,除了就医时,连走时也没再看向自己这边一眼。容缓遂也甚有自知之明地将自己蜷缩进了榻上,尽己所能地不被人发现。
兰慧回首看到这副模样,不由失笑:“城主会打你不成?”
容缓拉过毯子盖在头上,闷闷道:“不打我,少受他些言语挤兑也是好的。”
兰慧无语:这两人也真是奇了,不像是没有情的,又比陌生人般还要界限分明,也真不怕他们这些旁观看戏的人看得累疼。
*
“什么?”叶为古立起,“你方才说谁被抓住了?”
叶家大厅内,立着一干面上黑巾已褪、身上黑衣未脱的府兵,每人的脸上、身上皆挂了一些伤痕,正向主子禀报今日出动结果,然而,那个结果是他们主仆皆无法满意的。
“李大勇、王栓被抓了,小的们也想把他们救回来,但城主府的侍卫个个武功高强,如果不逃得更快些,只怕小的们要全数落网。”
叶为古沉吸一口气:“你们有两人被捉,而容缓却毫发无伤?”
“其实属下的刀眼看就要刺到那个容缓的脖颈了,突然来了一个武功奇高的人……”
“闭嘴!”叶为古沉喝,“都下去,这些日子到别苑当差,未得命不得返回本宅!”
府兵们唯唯诺诺,瞬间退得干净。
“老爷……”叶府管事满面忧色,“那两个人既不是死士,也不是杀手,区区两个普通的护卫定然挺不过城主府的讯问,万一是刑讯,就更加……”
叶为古神情沉重:“怪我设想不周,只想那容缓不过区区女子,派一人也足以要了她的性命,哪成想十几人出去也折戟而归。早知如此,该请江湖人动手,想来会干净利落得多,也不至于落人把柄。”
所以属下之前的提议您为何不理?说什么叶家清贵名流不屑于与江湖人有任何牵系,好像派府兵刺杀一女子便是清贵名流当做的事情一般。管事心中如斯打着念头,急声道:“如今要尽快想办法与李大勇、王栓那两个人切割清楚才好。小的这就放出话去,李大勇、王栓因为手脚不干净触犯家规,两天前被逐出叶家。一旦城主找上门来,就说那两人因为记恨而陷害叶家才做下那般恶事如何?”
叶为古深知这是眼下惟一的对策,即使如此,恐怕也很难令城主信服,然而,倘使当真如此,便令叶家在城主面前永远低上了一头,届时女儿成婚后在城主府焉有地位可言?
“暂且静观其变,我倒要看城主会为了容缓做到哪一步?”
*
如他们的主子所料,落网的两名府兵,甚至尚未动用大刑,只将刑具拿出来亮了一亮,即迫不及待地供出了幕后主使。
“叶为古?”容华听到这个名字,居然毫无意外,那位以清贵世家自居的叶先生如今也只剩下一点自以为是,所谓的清洁操守早已被累世的名望汲取殆尽。他右手指击倒叩桌案,问,“叶家那边有什么异样么?”
高泓摇头:“属下去转了一遭,叶府的前门后门都平静得紧。”
“平静才是异样。”姚宽接口道,“叶家任何时候都是门庭若市,如今平静才是奇怪。想来为了迎接城主的质问,已然闭门谢客了。”
“如有必要,小的今晚夜探叶府。”高泓道。
姚宽不以为然:“论轻功,是我更胜一筹,要去也是我去。”
“你的轻功几时胜过我了?”
“比一比自见分晓。”
“比就比?我会怕你:”
“你们两个真是够了?”容保斜眼乜着这两个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幼稚男子,“这点事也争来争去,现在是争这个时候么?”
“关你何事?”高泓、姚宽异口同声。
容保:“……”这两人只有在欺负他的时候才会步调一致是怎么回事?
“高泓。”容华发话,“去准备一下,明日押那两人沿途游街,让全城百姓都知道他们是刺杀容参议的杀手,也使他们领教一下全城百姓的怒火。”
高泓领命下去。
容保抓抓脑皮:“城主是打算放那叶家一马了么?属下只是想到缓姑娘受的那些伤就很恼火呢。”
姚宽借着书案遮挡,在下方踢了这小子一记:还常以自己是城主腹中蛔虫自居,难道看不出城主比你更恼火么?
“容保。”容华出声唤住对姚宽挥动拳头的心腹侍从,“我若是你,不会自讨苦吃。”
容保不甘地放下自己软趴趴的小拳,道:“城主,带那两人游街未必就能逼出叶为古,他那样的人,哪里会在乎区区两个护卫的死活?”
容华淡哂:“他不在乎,他的脸面会在乎,而叶艾也会知道自己的父亲做了什么,届时深觉脸面无光的叶为古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呢?本城主不由得很是期待。”
倘使叶为古就此息手,即使是两个护卫的证词在,也无法治其罪过,不如效仿庄公,容其多行不义必自毙。
“姚宽,自今日起,你负责保护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