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缓不知发生了什么,容华却很清楚。
他只是顺从了此刻心中最大的渴望。
自从容缓进入军中任职以来,为了模糊女子身份,无论着装还是妆容皆求素淡,且在她智计百出之时,的确很难让人意识她是个女子。但方才的那一刻,她因为猝不及防的疼痛,毫无防备地释放出了女儿情态,他在做出判断之前,已然做出了行动,将两片翕动有语的嫣唇含入口内。
她的无措,给予了此刻的他最大的激励,双臂收得更紧,唇间的索取也更为热烈。
然后,容缓晕了。
她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呼吸,加上一夜未眠还费心思虑了许多,浓浓倦意之下,缺少了空气的供给,直接昏睡过去。
容华看着瘫软在怀内的小女子,不知该恼,还是该笑:这种时候睡着的,也便有她了。
*
城主大婚之期过去了多日。
各方的追查总算有了结果。
杨银派出了得力手下一番追查,尽管其时陪同在叶家小姐身边的四婢这一次也随主子一并不见,但当时的轿夫抑或车夫尚在府内当差,他们小姐在婚前一段时日的行踪仔细禀来,知州府的捕头找到了一家屠肉厂。大婚前的十几日,叶家小姐每日从这家厂买一桶猪血.从而成就了洞房喋血疑案。
叶为古在女儿闺楼内的书橱夹层内,发现层层叠叠的金银细软,古董器皿,皆是嫁妆单上的榜上有名之物,正是失踪的嫁妆。而其内,夹着叶艾的一封手书,向父亲百般赔罪之后,陈明心志,走出闺房,寻觅自由,找到真心相伴之人,为其后半生的追求。
水落石出,一切皆如容缓所料,叶家小姐是在新婚之夜逃婚了。
叶家召集族内精干,搜寻小姐下落,并不得不向城主府致以最高的歉意,将粮库内的多年积粮尽数捐入军营。
这样的消息,通过人们乐此不疲的传播,以风速传播到了四方,这四方,包括叶艾所在的数百里之外的边关小城。
从一支来自平城的护镖队伍的镖师口中,听到了城主府成婚之日的多版传闻。对她这位新嫁娘的描述,甚至有人说是鬼魅形成,魂飞魄散。
身裹男装,面色涂成黝黑的叶艾听见此事,笑得不能自已。
“小……公子,奴婢们虽然在随您离开的时候还不知道您打得是什么主意,但走了这么多天,现在好歹也明白了,您真的是打算过这种日子了?不回城主府做您的城主夫人了?”四婢之一的山清问道。
其他三婢以“同问”的表情注视着主子。
叶艾巡视四婢,神色从容坚定:“当时,我是打算一个人走的,被你们发现了所以才不得不带着你们一起上路。如今不怕告诉你们,这条路无论有多少崎岖险阻,我都走定了。你们不想作陪,立刻及早返乡。再往前走,就是草原地界,那一直是我最向往的地方。”
四婢最知主子脾气,如此也只有舍命作陪,一路同行。
叶艾这个名字,很快成为了平城的过去。但,平州城主的这桩婚变事件,直至多年之后,仍居平城奇谈之首。
*
十日后,城主府不得外出的禁令,终于解除。
但容缓似乎仍然处于行动不便中。姚宽的存在,则成了最大的障碍。
起初,她也想当成错觉,直到出入军营也有姚宽跟随,且不离左右时,不得不确定,自己被无形的禁足了。
叶艾的失踪,不但打乱了她的全盘计划,也引发了城主的疑窦——容缓与叶艾,一定是前世冤家,这种非皮即彼的感觉,实在教人不甚喜欢。
“方才,平南胡家的媒人来了。”中秋将近,高大娘送来一盒月饼,也送来了一个消息,“城平南胡家有意将嫡女嫁与城为妻,缓姑娘认为如何?”
“我?”容缓惑然,“高大娘为何问我?”
高大娘在心里又骂了将这等活派到自己头上的老头子一句,道:“城主很在意姑娘,阖府上下没有人看不出来。但姑娘是玲珑心肠,也必定明白,无论如何,城主都需要一位家世、财力相当的夫人。平南胡家如今虽说是商贾,便早年也曾位列清贵门楣,与城主也算匹配。而且平家如今富可敌国,如果能与城主结为亲家,对城主来说……”
“对城主来说,是强强联合,后顾无忧。”容缓放下还差最后几笔的操练规划,“高大娘今日过来似乎有许多话想对容缓说,容缓洗耳恭听。”
这个差使,还真是教人尴尬。高大娘赔笑了声,道:“平家的提亲,城主是有允婚之意的,但因为顾虑着姑娘,并未当即应允。姑娘可愿意做城主的平妻?只要姑娘点下头,您比胡家小姐早一步与城主成婚,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以平妻之名早一步与城主成婚?”容缓问。
高大娘点头:“是,只要姑娘愿意,咱们随时能再操办一场婚礼。姑娘与城主成婚后,在胡家小姐进门前,府里只有您一个女主人。”
容缓冁然道:“然后,胡家小姐进门,我虽有平妻之名,实则贬妻为妾,向那胡家小姐行礼低头可对?”
“姑娘这是哪里话?”高大娘全力否定,“您既然是平妻,自然不需要向夫人行礼低头。”
容缓喃喃自语般恍然大悟:“即使有平妻之名,城主府的夫人却只有一位呢。
高大娘讪讪赔笑了一声:“这女人嫁人,在府里的地垃,看得是在男人心中的地位。缓姑娘是城主最为倚重的智多星,又是城主打心底中意的人,无论谁做夫人,都动摇不了您的地位。”
容缓一笑:“我不嫁。”
高大娘面皮稍僵。
“无论高大娘此来是自作主张还是得城主授意,都请向城主转达容缓心意,我容缓嫁人,情意与尊重一样也少不得,而这尊重,指得便是正妻之位。”
“缓姑娘,可您得明白,以缓姑娘的出身,像城主那样的人……”
“我这样的出身,并非生来就要给人做妾的。”容缓以平淡无澜的怒意道,“高大娘请回吧,城主是想娶胡家千金,还是要娶张家小姐,皆与容缓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