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豫笑了一笑,“蒙兄二十岁之后,身形长开,五官也变得阔朗,变得极有男儿气概,也开始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二十五岁那年战胜十名对手,成为万马帮帮主。”
“还是一位帮主?”兰慧咋舌,“缓缓,原来你还是一位江湖大鳄的女儿。”
容缓没有言声,火光下,瞳光明明灭灭。
蒙豫目光向她扫来:“宋兄成为帮主之后,为了帮中利益,惹上了几个棘手的仇家,那时你已经出生,孟兄为了避开仇家,辞去帮主之位,退出江湖,带妻儿隐居乡野。只是,这个乱世里,平民百姓的日子没有那么好过,为了保护你们母女,他一次次暴露身手,仇家还是找上门来,他只得再次搬家,你们一家三口过得甚是辛苦。”
“阁下……”容缓平淡开口,“是那位孟兄的什么人?”
蒙豫失笑:“你这个性子,与你的母亲却是极像。”
容缓一怔。
“你连缓缓的母亲也认识?”兰慧惊奇道。
“孟家的嫂夫人与我出自同一家族,不过,她和我都不是家族嫡系出身,不过拐拐绕绕论下来,按辈分,我应该称孟家嫂子一声‘姑姑’。不过,早在他们成亲之前,我已然与孟兄认识,更喜欢叫她一声‘嫂夫人’。”
“我大概记得,他们都是死于疫病。”容缓浅声道。
蒙豫重叹点头:“是呢,躺开了仇家,却躲不开瘟疫。那时,一场战争在孟兄隐居的山村附近爆发,死了上万人,上万人的尸体漫山遍野无人收殓,尸臭传出十里之外,终于引发了瘟疫。你的母亲先是逝了,孟兄带你来安城投奔我。但未过多久,即感觉到了身体不适,他将你托付给我,便避到了城外荒庙内。但你太过聪明,我家的府门根本关不住你。你逃了出去,并找到了孟兄。我收到孟兄一封信,说自己大限将至,三日后到荒庙将你领走,送到曾经受他万马帮恩惠的平州容家。三日后,我赶到时,庙内只有孟兄的尸体,却不见你的踪影,一个乞丐说你是被一恶人带走了,我按他所说的追上去,却见那那恶人躺在路边的泥垢里。挟了他打听,得知你是逃走了。我安葬了孟兄,开始寻找你的下落,如此一找便是十余年。”
那座荒庙,依稀也是有些印象的。容缓抬眸,道:“我记得,我曾随亲进出过一座显赫府第,可是阁下的家门?”
蒙豫连连点头:“其时,我住在安城的分家内做主事者,那座宅院的确颇为阔绰。”
随着讯息浮现浰越多,记忆越发清楚呢。容缓淡道:“我还记得,当时我故意跌到路边的烂泥内,在恶人过来时,以烂泥糊了他的双眼,然后逃走了。至于他是如何昏躺在里面的,应该与我无关。”
兰慧惊叹一声:“一个五岁的娃儿,算计了一个居心不良的恶人,逃脱魔掌,如果当事者不是缓缓,我绝对不会相信。”
“小怪自幼便天资过人。”蒙豫道,“你的父亲曾感叹说若你是男儿,必让你读书中状元入朝为官,以改变这个战乱频频的世道。”
容缓想记起父亲的脸,脑中却并无实像,影影绰绰间,只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将年幼的自己抱了起来,举向上方……
“其实,说是偶然看到了你,也不全是偶然。前些时日,我回安城,在街坊间见到了一幅画像,画上人与孟兄极为相似,我循着这条线索,打听到‘容缓’这个名字。本是想直接前往平城,却听到了当年追杀孟兄的那个仇家的一些消息,遂决定先为孟兄报当年之仇,遂一路追着他的行踪来到这里。”
“结果,仇家没找到,却找到了故人之后么?”兰慧问。
蒙豫目内有一些湿意氤氲,颤声道:“是孟兄保佑,也是上苍见怜。”
容缓默了片刻,抬眸一笑:“话说完了,天色也不早,安歇罢。”
蒙豫点头,向两人抱了抱拳,起身走入院门附近的草房。
兰慧在院里撤锅熄火,容缓先行进了正屋卧室内,坐在铺了干草的竹床上沉思不语。
“怎么,还没恢复过来么?听到这么多的往事,今夜你是要失眠了吧?”兰慧踏进室内,一边将一袭披风展开在干草之上,一边问。
容缓美眸盯在她的脸上。
兰慧一惊:“不会……”
容缓摇了摇食指,道:“兰慧姐姐,迫害家父的仇人,缓缓势必不能饶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