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尚书还没有进得了总帐，先迎面撞上一个硬邦邦的胸膛。那人大手在他撞疼了的鼻子前划过，竟然就不疼了。

那人给他治了伤。开口责备：“慌慌张张做什么？我们北疆八十万大军，还怕他不成？”

宁尚书听见这声音，马上低头行礼。“是，爷。”说着退在身后。腰杆儿挺得板正。

五爷撩开总帐，指着那人：“我说什么来着？将士这不送上门来吗？”

蒋标梅没好气地附和：“是。爷料事如神。”

张潜是来投诚的。带了三万广陵军作为聘礼，啊，不，见面礼。五爷一副来者不拒的姿态。给了他一个万户侯的名头。派了他去维护北疆水利重地，掌管北疆百姓的起居饮食，夜观天象，日排淤塞。顺便监测一下碎叶水水位线。没错，五爷把这广陵军张副官派去碎叶水坐在河边看今天水位涨没涨。

五爷坐在帐中给人下命令的时候，宁尚书在身后噗嗤噗嗤一直笑。五爷说还缺一个监工，尚书这么喜欢碎叶水，就让你去可好？宁尚书摩拳擦掌，应了这监工的位子，时刻准备着找张潜的茬。

两人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一起。宁尚书往后面退开，一脚过去，踢着张潜屁股出了总帐。营帐外张潜就地一滚，站了起来。整整衣服，又是一个人模人样的张副官。

两人走后，蒋标梅站在案桌下方率先开口：“我看这个张潜此人眉目奸狡，怕不是诚心归顺这么简单。哪怕缺兵少粮，也不能如此草率从事。我观张潜，不可用。”

“现在不诚心不要紧。早晚会诚心诚意的。”

“爷凭什么这么断定？”

五爷挑眉看营帐外打闹在一起的两人。“这家伙跟江负舟一个货色。”

蒋标梅瞥了一眼门外拼命躲避张潜骚扰的宁尚书。自觉这一次没有负舟过江那么顺利。“那得问他的船愿不愿意让他背负着。”

“这个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我说他跟江负舟一样，是说他们都是良禽择木而栖的人。你想到哪里去了？”

蒋标梅：“……”

“讲故事。最近没有在讲萧王本纪，改讲西宫密剑了？”

西宫蜜剑这么轰动全京畿的奇书，蒋标梅也是知道的。当初他怎么只提了提金瓶梅？这里现成有一个更多汁爆满的不是吗？蒋标梅在清雅坊的时候就知道五爷博览群书，看得很杂。就是想不到，连这种坊间闺阁小说也是顺手拈来。

昨日还让他说这一本。蒋标梅说书三十年，只有这一本他是怎么也说不出来。“这本书我没有看过。说不出来。”

五爷手指敲着桌面一字一顿道：“我说的是秘密的密，刀剑的剑。你又听到什么地方去了？”

再度被误导的蒋标梅捂脸：“真是近墨者黑。小人长居鲍肆之中，不闻其臭。”

被人拐着弯儿骂的五爷指指自己：“墨？本王？小人？”

正是刺激他奋发图强的好时机。蒋标梅步步紧逼。一字一句地开始数落：“说的就是你。成天儿女情长，不是小人，难不成还是英雄？你跟平西将军说过，不如马革裹尸给他一个骄傲。你呢？天天躲在总帐内喝闷酒，听故事。你的姨母呢？你的八十万大军呢？你的雄心壮志呢？落在那破旧院子里了吗？”

“蒋标梅！本王在等什么，你心知肚明！你真要等到逼本王治你欺瞒之罪，按军规处理你不成？”

蒋标梅依然是油盐不进的模样。身上散发出一种你脸皮这么厚，我不介意继续骂的诡异气息。

五爷威胁道！“你可知道，救出我姨母后，你会是什么下场？你们做的事，十八族没有一个会饶了你！”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事，不是在这里跟我拖时间。圣女其其格还在天山之上受着苦呢！”

“好。传令下去。整顿兵马，明日辰时出发，营救圣女其其格。”

五爷命令完。从蒋标梅身边走过去。蒋标梅只听得一句：“回来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