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侍卫何首乌抹着嘴上肥油跟在公公身后，往浣衣房走去。一来就成功勾搭上皇帝，还好好吃了一顿御膳。

何首乌很是满足。这京中烤鸭比凌霄楼做的好吃，比蒋标梅做的好吃，比五爷做的好吃。这何首乌正是奉命潜入皇宫的何永伤。

公公给他拿了一身衣裳。何永伤一伸手露出半截手臂。

公公脸色有点难看，估计没见过手这么长的小矮子。“何侍卫稍等。”说着顶着尖嗓子拿了衣服换去。

总算不用听这公鸡嗓子说话。何永伤大大舒了一口气。他觉得皇宫哪儿都好，就是这内侍声音太难听。

“换班换班吃饭吃饭！”

吵吵闹闹一群人涌进来。原来是换班时候。何永伤想找个地方躲一躲。他忽然想起皇宫里除了内侍还有这个声音他也是不喜欢的。

方才大声嚷嚷的饭桶正是宫门前以貌取人的王霸。

王霸也看见他了。

他竟然还有脸贴过来。何永伤忽然觉得五爷常说甘棠狗腿相儿那只能说明她没有见过真正的狗腿相儿。

狗腿儿的王霸缩着肩，对他恭恭敬敬问声好。“何大侠午好。吃过午膳了吗？兄弟作为半个京城通，哪里有好吃的一个都逃不过我这双王霸之眼。”

何永伤看着他的王八之眼，计上心头。憋着笑问，“吃过。多谢，关心。冒昧，请问，王兄，可曾，见过，陈苦县，道长？何某，正打算，与他，谈谈，道法高妙。”

一物降一物。他知道这个王八宵小最怕的就是刚正不阿浩气长存的陈苦县。等会儿闲来无事正想找苦县聊一聊正庵端信。正好用来吓吓这不知死活的王八。

王八脱了侍卫服，换上便装人模狗样。一身开襟深入腰肌，胸前风光绮丽。明眼的都能猜出来是要去那灯红酒绿的秦淮河岸。

王八动动嘴吐出俩字儿。“试毒。”

何首乌不解，陈苦县不是太子少保吗？怎么干的竟是试毒的祸事。他难以置信地确认一遍。“试毒？”

王八整整龟壳上的假珍珠镶边袖口。“正是试毒。”他问，“何大侠第一次进宫？”

何首乌环顾四周，洗洗被假货闪瞎的眼，随意答道，“是。”

萧镐京这侍卫选得不错。年方十八，面目清秀。何止花拳绣腿，活脱脱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俏书生。除了好看，那就是好好看。再无其他。

王八这人挺没有自知之明的，还有点自作多情。见人别开眼，还以为何大侠讨厌他。很是伤感地低头不敢看人。这一低头，自己袒露的前胸涌入眼帘。

他忽然明白了。脸上红了红，使劲儿拢了拢，装出端庄相。正气凛然道，“难怪不知道。这个皇上吃的东西呢，每一道菜都是要用最好的食材最好的厨子，做好了还要每一道菜都找人试毒。确保安全。皇上谁都不相信，就相信陈苦县一个。”

听他这么一说，何永伤忽然醒悟过来为什么方才有一顿这么好吃的御膳了。看公公那熟练的布菜，自己吃完他还能摆出个原封不动的样子盖上，想必找两批人试毒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他不明白，试过一次毒才让陈苦县去试毒，有意思吗？

“这么说，皇宫，危机，四伏。”何首乌开玩笑道。

王霸拎着衣领，心想待会儿还是直接回家解决去吧。这说话一字一顿的，该死的听得特别清楚。

何首乌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这玩笑话说得不像，被人识破了。

还好边上不起眼的小伙子搭话了。“你还真别说。你以为怎么突然就选侍卫了？就是因为原来的小袁被毒死了。”

何首乌嗅到情报的味道。离了王霸往小伙子身边去。“那，我进来，还得，谢谢，死去的，小袁？”

小伙子沉默不语。

王霸走过来，急着邀功道，“我听说小袁和那王婆是一路的。”

何首乌转身看他。问，“一路？哪一路？”

王霸得意地伸了四根手指。“我也是听我那在府上当差的亲戚说的。”

原来有亲戚在四爷府上。何首乌觉得这个人可以利用。更重要的是不知为何，他似乎特别喜欢粘着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何首乌忍着难受，堆着笑脸。说，“王兄，通晓，四方事。了不起！”

王霸点点头。忽然无比感谢那无故枉死的兄弟王七。

怕别人知道他想要利用这王霸打探四爷的事，何首乌不敢对人示好得太明显。来日方长。

他又转回来问那个小伙子。问得很急切。一脸巴不得与你结交的样子。“兄台，贵姓？”

小伙子冷冷道，“免贵，姓召，名西。”

何永伤哦了一声。明白了，这就是那个藏在召南身后替召南传话的召家二弟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任务本轮不上我，若不是于归请求，他巴不得连传话都不干。得找个机会把这锅甩给召西。何永伤心想，我自己还有大事要干呢。

王霸见人对召西一个冷脸比对自己有兴趣。拉着召西衣袖，挤眉弄眼，小声道，“召兄弟，这可是我先看上的。你莫要来跟我抢。”

一向面无表情的召西眼中竟然难得现出一丝悲悯。召西拍拍他的肩膀，换完便服便走。在心里为这色胆包天的王八默哀。他记得哥哥说过，何永伤此人笑着的时候最可怕，因为这说明他有所图谋。

何首乌抬脚装作要跟上。果不其然被积极的王霸拉住。“等等！我还没有说完呢！”

何首乌看着召西远去的方向。一脸不情不愿。别人看来就是王霸自己多事，拉着人非让人听。何首乌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王霸还在滔滔不绝。他故作好奇，插上一句，暗中确认道，“王婆？东便，三街，卖簪娘？”怎么又是这个王婆？镜花勾柺的出其不意何永伤可是牢牢记得。

“正是。”王霸独自得意道。

拜别王霸，换了合身的侍卫服。何永伤捏着下巴去找陈苦县谈如何保卫皇上。心里在想这真是意外之财。他决定好好查一查这个巧合出现的王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