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金丝楠木书桌上，蒋标梅摊开一张张账单，“爷，这边是开销。这边的和东瀛来往的货款。这个是毛利。”

五爷看着比往年长了一倍的数字，“东瀛似有崛起之相。”

蒋标梅道，“有云中逵在，崛不起来。”

五爷有点吃惊，“你见过他？”照既定线路两人应是碰不到的。

蒋标梅看出他眼里的疑虑，答道，“他收到师弟来信，要回五台山。我顺手载了他一程。”

五爷有点好奇这位传说中打赢武林泰斗言思子的师兄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如何？”

“仙风道骨，不是人间物。”蒋标梅一路有这位仙人相伴，看透多少世事无常。

人说我是谪仙，怕只是没有见过云中逵。五爷心想坊间流言果真不可信。

“五爷，你可信鬼神之说？”

五爷对这莫名其妙的话很是不解。蒋标梅又说，“爷可记得蔡王的话？若果真有再世轮回之说，蔡王聪慧也未尝不可。”

五爷记得此前这样的话他也问过江负舟。“云中逵的看法。”

蒋标梅很是诧异他知道自己问过，随即一想，有这么个道中高人，普通人都会去问上一问。五爷猜到也就不奇怪了。当即把原话回了，“机缘巧合。”

五爷心想故弄玄虚故作高深。是机缘巧合很聪慧还是机缘巧合再世轮回？

蒋标梅环顾四周，确定萧采荇不在才小声在五爷耳边说，“还有一事，事关萧采荇身份，不知可信否。请五爷斟酌。”

五爷急切附耳过去，“说。”

蒋标梅遂把入画的所听所闻与他说了一遍。

五爷听了，站起来嚷嚷着要找狗。

蒋标梅会意，到了前厅找到正在泡茶的萧采荇，对着屋里喊，“有没有人看见小黄？爷找。”

萧采荇泡完茶回房。

蒋标梅马上跟着。在萧采荇房间左等右等不见人，不见狗。冒着风险闯进去，床上只有一套凌乱衣物。

“怎么样？”摸完狗的五爷问。

蒋标梅摇头，“没看见小黄从他房间出来。”

不一会儿，跟着狗的江负舟也回来汇报，又跟丢了。

五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标梅，上五台山问云中逵。”

五台山的山还是那么清高孤傲，不理世事。云中逵背着手，肩上背着一个大圆盘。所谓得道高人就是他这般，背着个龟壳都像龙王座下大将军。云中逵踏上台阶，仰头望去是九九八十一步。他收回了脚。耳畔响起稚嫩的一声师兄，袖边似有当年拉扯之意。低头看，原是清风。

“走吧。该来的还是要来。”

“师兄。你可来了。”从汉白玉高阶上走下来的言思子很高兴。要不是掌门身份，言思子就出大门迎接了。

云中逵行了个礼，“师弟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好得很呢。”故人重逢，言思子有点回到过去扯着师兄衣袖不让走的孩子气。

云中逵冷冷看他，“没事叫我回来干嘛？你以为我很闲？他们有空就过来骚扰一下。要不是你真有大事，我削你。”言辞中隐隐有责备之意。

言思子下意识低头认错，一想起自己是掌门又抬起头。“我没事。伯阳有事。”

“什么事？”云中逵记得这孩子天赋异禀，勤学好问，乃是下一任掌门的不二人选。他那么一个乖巧的孩子能有什么事？

一说到正事言思子就来了正形。“师兄可知何谓三孤？”

云中逵看着他这端端正正的样子很是欣慰。耐心答道，“太子太师、太傅、少保，合称三孤。”

“是。当今太子有两个太师，当朝苗太师、告老的苏太师。还有三位太傅，殷其雷长子、兵部侍郎次子，嘉禾城左布政司幼子。”言思子掰着指头数。

“这些我都知道。我又不是归隐深山老林。你这说话绕圈圈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云中逵实在看不惯这多大了还用指头算数的臭毛病。

铺垫了一堆，言思子才道，“然而只有一位少保。”

云中逵心道奇了，你自己做的好事还不知道吗？“不是你把人送过去的吗？”他本来就为人清冷，这话带了点责怪的味道听起来就很可怖了。

言思子心一惊，快言快语道，“师兄冤枉！五台山潜心修道，有你一个叛徒还不够吗？”话一出口知道不妥，立马道歉，“师兄，对不住。”

开宗祖师情晓子闭关二十年。自己代行掌门事务。二十年后师傅不知所踪，留下一纸书信让师弟言思子继位。气不过的云中逵出山入世。多年后竟成就一方大将。但是私心里还是有点对不起师傅教诲。云中逵被师弟这一来二去闹得彻底没了脾气，说回正事，“只有伯阳一位少保又如何？”

言思子道，“出了事没有人担。他一个人扛着。”

“他一个人扛得动。你少操心。”对这好师傅无话可说。师傅任他为掌门确是有点道理。换了自己绝对做不到这么为徒弟着想。

伸手现了包袱原形，取出一个金丝圆盘，“还要用天算盘。别弄坏了。我就这一个。”

言思子小声说，“小气。”

云中逵大声说，“有本事你不要借。”

言思子又小声说，“没本事。”

堂下一众弟子憋着笑看着师伯掌门斗嘴。

云中逵转过身，大大方方朝着一众弟子发难，“笑什么笑？你们有本事，你们来和师伯我打一场看看。”

传言云师伯仙风道骨。传言云师伯放荡不羁。传言云师伯小肚鸡肠。被打趴在地咿咿呀呀的弟子们哭着告诉后来人，传言都是真的。

打完徒子徒孙的云中逵下山了。正好被蒋标梅拦住。

蒋标梅问，“道长可有辨妖识鬼之法？”

云中逵认得这孩子。语气也和缓了一些，“你要用来干什么？”

蒋标梅道，“在下近日识得一人。相当诡异。欲辨真伪。”

还撒谎。云中逵忽然不喜欢这个孩子了。随口答道，“机缘巧合。”

蒋标梅不放弃，“标梅愚钝，请道长明示。”

云中逵坚持，“天机不可泄露。”

蒋标梅，“……”

云中逵怜他痴心，一语双关道，“该是你的还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争都争不来。”

“标梅知道。”

他低着头，云中逵很想揪起他的头发看看下面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仰天长叹道，“结缘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