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里,铜雀偷偷放出一只左腿绑着字条的信鸽,她做的太隐秘,没有被任何人察觉。信鸽带着沈玄毅的动向,刚好落在刘府院子里。
刘稳一脸平静地抓住鸽子,吸着牙缝里夹住的夜宵,啐了一下,打开字条——事成。
究竟何事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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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宁宫。
两张桌子并排摆在坐榻前,刘濬难得又提起笔,画的是初春生机,一旁的柳姁还没有丝毫不适反应,她面前的桌案上摆着各式各样却一动未动的酸果蜜饯,倒是手中的辣子鸡已经换了第二盘。最近胃口特别好,尤其是辛辣食物。
“人家都说‘酸儿辣女’,娘娘八成是要有个公主了!”苜蕖递上一杯茶。
柳姁甜甜笑起来,她也喜欢女孩儿。
刘濬时不时看看身旁的“饭桶”,已经十分感激上苍了,方才又听了苜蕖的话,体内更是暖流涌动。右手提笔情不自禁地在刚画好的紫藤架下描绘着母女嬉戏图。
柳姁津津有味吃着零食,油腻腻的手指头捣乱地在刘濬的画上胡乱指挥,这里戳一下,哪里顿一点,好好一幅画成了花脸。
刘濬假装不悦,做作地皱起眉头拱起鼻子,本想着开口教训她,结果柳姁看到他这幅模样,“噗——”一声笑起来,细碎的肉末喷了刘濬一脸。这样一来,她笑得更是前仰后合。
苜蕖递上帕子,刘濬苦着脸,十分嫌弃,他刚要自己去擦,帕子又被柳姁抢走,她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还能好好干个什么,结果就是挥了半天的手,就擦掉了一块儿碎肉。
笑声会传染,在场的人都跟着偷偷笑起来。
岁月静好,阳光穿过窗子,流连在人的指间发梢。
福贵在门外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不再是之前苦大仇深的情绪,反而欣慰地勾勾嘴角。尽管他不能原谅刘濬,但若是柳姁真的开心,他也不能总泼冷水。
就在他也慢慢被笑声浸染时,鳞匆匆从大门进来,他的步子迈得很大,似乎是什么着急事儿。
“皇上。”他恭恭敬敬躬身等在门外。
“进来。”刘濬没说话,说话的是终于笑够了的柳姁。
鳞推门进去,柳姁正亲自帮刘濬擦试着脸上、身上的污渍,一旁的宫人只剩下苜蕖,她还在“哧哧”偷笑。
“何事?”柳姁问着,好像刘濬的嘴长在了她身上。
鳞不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在原地,没说出一个完整句子。
刘濬一下子明白了,恰好狼狈被收拾完了,他不放心地嘱咐苜蕖几句,摸摸柳姁的头,起身离开。
他走后,柳姁拿起那幅被自己毁了的画,笑嘻嘻地细细端详,尽管满是油渍,那副画还是美的,目光发现了画纸上刘濬的母女嬉戏图,笑容放到最大。
白日睡得多,所以直到子夜时分,柳姁才舍得放下那副画,身子传来疲累感,苜蕖搀着她就寝。看来刘濬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方才派来的宫人传完话也急急离开。
谁知她还未躺下屋外便传来兵刃交接的清脆声音。
柳姁睡意全无,这种声音让她心里发慌,下意识护住小腹,起身披上件大氅。
“怎么了?”苜蕖也一直待在屋里,柳姁的这个疑问她显然没法回答。
“哗!”门口传来瓷碗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咚”一声门被大力推开,福贵惊慌失措冲进来。
“外面发生了何事?”柳姁尽管被吓得全身一哆,但见他这样也知出了事情,她尽量镇静,不慌不乱地迅速穿好鞋子,紧张地询问福贵。
福贵根本顾不上回答,拉起柳姁就往外跑。行至门口,她看到两个并不熟悉的男人正兵戎相向,二人武功不相上下,久久僵持着难分伯仲。
苜蕖跟在后面,也看到了这些,眼睛瞪得有铜铃般大。她不忘护主,尽量让柳姁处在自己的后方。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眼神凛冽,冷冷地刺探到了柳姁的出现,对抗的力度增强,下手更加狠辣,专挑对手薄弱处攻击,刀刀要人性命。男子是想冲破阻碍,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被不完全保护着的柳姁。
男子的强劲对手就是张敢,这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看上去是被逼得只能防守,实际上这是他的拖延战术,因为他很清楚男子与自己实力相当,很难速战速决,胜负怕也难分,就指望着能再加些援军。他很清楚刘濬布置了多少暗卫在凤宁宫,可是时间一分一秒过,暗卫却迟迟不出现。
张敢不知道的是,这里根本已经不存在什么暗卫,那十几个人早在黄泉路上行走多时,估计其中都有人已经过了奈何桥。
男子无论如何无法摆脱张敢的纠缠,慢慢急了眼,他只能尽量用两个人的战斗位置去阻拦柳姁去路,匆忙间看到柳姁护住小腹的动作,怒火烧灼了他整个人,潜力刺激到极致,张敢有些吃不消。
对于张敢,他这还是首次遇见这样强劲的对手,只是这个敌人周身散发着疯狂气息,这样的愤怒完全不似人了,更像是被惹毛的野兽,这不禁提醒他回忆起过去同豺狼厮杀的过程。
突然一掌攻了张敢大意了的下三路,这是习武之人最不耻地招数!可不得不说,它也是最有用的。
张敢瞬间败下阵来,接二连三的攻击逼得他连连后退。男子毫不犹豫将手中利剑刺出,走投无路的柳姁只感到银光一闪,听到一声沉闷钢铁撕裂人体的声音,最后在金属抽离时,一股温热的血腥问候了她的脸。
张敢左胸被刺穿,软塌塌地倒在地上。
没了这块顽石,福贵和苜蕖在男子眼中仿若无物。
二人豁出命去,尽力将柳姁牢牢护在身后。
男子提着滴着鲜血的剑,步步靠近,光影晃过,依稀看到他左边脸上散着幽幽绿光。他还在笑,笑得邪魅残忍,笑得诡异悚然。
柳姁无处可躲,他们被那人逼到死角,无路可逃。她脑子里还没完全懵住,因为她还有一个一定要活下去的理由——孩子。
男子没着急赶走那两个累赘——福贵和苜蕖,他像只逮住耗子的猫,非要玩够了才肯让他们死去。
“我最是慈悲的,我来动手,祝你好死!”那是怎样的一种声音啊!第一次听见来自语言里的腐尸气!他的话给三个人展现了一幅震撼人心的血腥盛宴!
他虚晃一下双腿,成功分散了那三人的注意力,与此同时,剑锋直指柳姁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