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连自己爱的女人也不敢维护?”柳姁觉得荒谬至极,她看向福贵,想要从他眼里看出和自己一样的观点,谁知福贵却眼神四散,不敢直视她的目光。柳姁难以置信地怔怔看着他,心底生出一丝异样。
亓琚的一句挑衅,堵得在场众人哑口无言,她占了上风,神情语气更嚣张跋扈起来,她看穿了福贵的心思,说话更添底气。
铜雀无意间看见匆匆出门的女乔,知道她一定是去请皇上了,此事还未明确前,把皇帝牵扯进来绝对不是件好事。她偷偷扯了扯亓琚衣袖,示意她有人去搬救兵了。
亓琚明白了她的意思,慵懒地站起身。
“我今日是特意来探望皇后娘娘的,既然娘娘大安,臣妾这就告辞了。”她的位份远远低于柳姁,可说话态度中丝毫不带半分敬重。
柳姁见她要走,注意力从福贵身上挪开。她突然拉住转身的亓琚,客气起身走到她面前。
柳姁还以同样傲慢的语气说话:“你不觉得这凤宁宫你出入的太容易了些?”
按理说,后妃求见皇后,若非皇后授意,否则不得进入皇后卧房,需在大殿内等候。而亓琚不仅没在大殿恭候,还抢在侍女通报完前强行闯进了皇后寝殿。柳姁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种沙子她眼中容不下。
亓琚盯着那张气色稍差的脸,不明白她上扬着嘴角是打算做什么。“什么意思?”
柳姁往后退了一步,同时冷下脸。“跪下!”
“你说什么!”亓琚气得怒发冲冠,若不是铜雀拦着,她真能冲上去给柳姁一个耳光。
“跋扈过了头,脑袋里全是浆糊了?孤是皇后!你不过是个小小昭仪,私闯寝宫不说,还敢在此耀武扬威!今日,除非你跪着从这里爬出去,否则,别想踏出凤宁宫半步!”亓琚刚刚过来时,柳姁并不想与她计较这些费神又费力的死规矩,可亓琚偏偏得寸进尺,挖苦的话一句接一句针对着福贵,硬是要让他们下不来台。柳姁看似柔弱,其实性子比谁都要硬,哪里看得过去身边人这样被人欺负。
亓琚被那句“孤是皇后”镇住,一时竟心生了些许胆怯。柳姁入宫来,亓琚鲜少与她接触,自然不太清楚她的脾气秉性,误以为这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是个软柿子,所以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谁知今日自己刚打算在她面前立个下马威,就被侮辱得体无完肤。她诧异地看着柳姁,很多过分忤逆的话堵在嗓子眼里,死活发不出来。
柳姁并不着急,她若无其事地坐回到窗边的小塌上,静待着亓琚跪着走出去。
苜蕖看着当前局势,心里更佩服柳姁。眉间的恼怒一扫而光,兴致勃勃地站在一旁等着看好戏。
亓琚自小养尊处优,从来都是只有她骂别人,别人活该受着,几时受过这种屈辱。她硬要走出去,张敢从天而降,挡在房门前。
自从沈玄毅刺杀一事后,张敢的存在便不再是秘密。
亓琚大力推了几下,张敢纹丝未动。她伸手去捶打,却都被张敢巧妙避开,所有的拳头都落了空,她还险些摔倒。
“柳姁!”她终于发现柳姁说的“出不了凤宁宫”是真的,更加气急败坏,脸面重过一切,柳姁这样做,无疑是在她脸上拼命扇耳光,耻辱感激荡全身,礼数、规矩,她一概顾不上了,“你不要太过分。”
柳姁听了这句话,眉头不由自主地锁起,她盯着亓琚,实在觉得这个她好笑得厉害。
“过分?”柳姁不禁笑出声,“放肆!”她突然一声大呵,吓得在场所有人一个激灵,包括亓琚。
“……”亓琚淹了口唾沫。毕竟这是凤宁宫,是她柳姁的地方,周围也全是她的人,自己根本没有优势,女乔去请皇帝,估计现在也在返回的路上了。皇帝荒唐天真,宠的是柳姁,就算她亓琚身后有多少朝臣,在刘濬眼中也抵不过柳姁一句话的分量。这场较量,她左右是输。
铜雀见场面僵持不下,亓琚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想着能不能求求情,给所有人一个台阶下。
“皇后娘娘,昭仪娘娘最近玉体欠安,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给皇后娘娘赔不是,奴婢这就来跪着出凤宁宫……”铜雀央求着,不管亓琚怎么拉她、扯她,都不肯起来。
这主仆二人实在吵闹,柳姁不悦地制止住这愈演愈烈的苦情戏,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亓琚,缓缓又起身,苜蕖本要去扶她,却被拒绝。
“张敢,让她跪下!”柳姁冲张敢扬了扬头。
亓琚通红的脸上多了丝恐惧,她不知道柳姁接下来的动向,还有那个门口拦路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善类。
“娘娘,皇后娘娘息怒,奴婢……”铜雀心急如焚,急忙护住亓琚。
“闭嘴!”柳姁指着铜雀的鼻子呵斥。
铜雀嗯嗯唧唧不敢再出声音。这时张敢拿来一根棍子,恭恭敬敬站到柳姁身边,静待她的下一句指令。
亓琚看看那根胳膊粗细的棍子,额头直冒冷汗。
“是要孤动手,还是你自己来?”柳姁笑嘻嘻看着亓琚,她一直没有太靠近那个女人,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亓琚万一发起疯来伤到自己倒没什么,伤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行。
亓琚看着那张天真的笑脸,更感觉毛骨悚然,仿佛自己所在已非人世间,柳姁成了地狱中的罗刹,古怪而残忍。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甚至可以说她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人类。
柳姁又问了一遍,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笑。
亓琚重重喘了几口气,又咽了好几口唾沫,她知道自己左右躲不过今天的羞辱了,一咬牙,跪在了柳姁面前。
“今日的每一笔,我都已经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地记下,来日,我定让你像只狗一样向我摇尾乞怜,把今天欠我的千倍百倍还回来!”亓琚低着头,暗自在心里谩骂、发誓。
“快!跪着出去!”苜蕖没忍住,凑了句热闹,结果立刻被亓琚凶狠的目光吓得讪讪闭嘴。
她求救似的看着柳姁,柳姁一副累了的模样,冲她安慰地笑着摇摇头。
“平身吧。”柳姁这句话说的出乎所有人意料。
亓琚低垂的头猛地抬起来,脸涨得通红。
“都退下吧,孤累了。”柳姁的确是一脸的疲倦,她看了眼福贵,随即垂下眼帘,兀自走向里屋床榻。
亓琚“腾”得起身,推开眼前所有人跑出凤宁宫,狠话也不敢再说,脸面全都丢尽。
喧嚣过后,房间中一片寂静。
刘濬匆匆赶来时,柳姁竟然睡着了,她的手舍不得离开小腹,脸上挂着恶作剧后,得意的笑。
他问了前因后果,福贵本不想让他知道,一时没拦住苜蕖,事情发生的经过完完全全展现在刘濬眼前。
刘濬意味深长地看了福贵一眼,在场的四个人,除了苜蕖,都已经看穿了这层窗户纸,只是除了刘濬,剩下的两个人一个不愿去相信真相,一个还想继续隐瞒真相。
但是,这份感情,从一开始产生就错了,福贵没能抑制住它的发酵,最终还是要酿出致命毒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