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穿过后院的廊庑、假山,移身到后院的墙角处。月光皎洁,照在这人的后背上,潇洒、帅气,蒙着脸。这人越来越近,张金仁、张怀信二人似乎能听到对方短促的呼吸声。
张金仁屏住气息,一动不动。张怀信看在眼里,心中仰慕之情油然而生,心想:“这人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侠盗!我猜他会施展轻功,一个飞身跳出墙来,等着瞧好了。”
果然,这个人影在墙角处停住了脚步。但是,这人左瞧右望,确定无人后,没有选择飞身,而是弯下腰,钻入墙角的狗洞中。
这哪还有什么侠盗风范呀,张怀信不忍直视,手上一松,竟然从树上滑落下来,栽在地上。“哎呀!”
“哎呀,你娘。”狗洞中也同样传出声音。怎么回事?这个人影居然卡住了,且进退两难。
张怀信揉着刺痛的双眼,把这人仔细端详。“你是……你是王富生。”
“谁?谁在叫我?”
“我呀,张怀信。”
“啊,是你!快点拉我一下,我卡住了。”
“好,把手给我。”张怀信伸出手去,拽出王富生。
张金仁急忙爬下树,催促二人道:“快走,快走,此处不可久留。”
三人没有过多的言语,一起走街串巷,寻到一处荒废的宅子,确定四下无人后,方才停下脚步,暂且躲避起来。
张金仁喘着粗气,问:“王富生,你怎么会在张府里面?”
王富生答道:“这个说来话长,自从上个月,那狗官杀了我娘,毁了我家的牡丹,我就一直在城里寻找报仇的机会。”这个王富生正是河边王花工的养子。
张怀信迫不及待地问:“后院卧室里面耍剑的是那狗官张虫儿吗?”
“正是,那狗官今晚喝酒,府中之人全都搬到前院去了,后院除了他,空无一人,我看这个机会难得,就从狗洞钻了进去。”王富生顿了顿,继续说:“我在院中听家丁说这狗官喜欢醉酒杀人,我再看那狗官,早已喝醉了酒,在房中像疯子似的,我当时就想,我既然杀不了那狗官,不如在府中偷些金子、银子花花。”
张金仁接过话茬,继续问道:“你在后院中押送的那个年青人又是谁?”
“他呀,是那狗官的儿子。我偷东西时,不巧碰到了这狗东西,我二话没说,直接上去把他打了。”
“怎么打的?怎么打的?”张怀信好奇心起,凑近了问道。
王富生随意比划了两下,说道:“就这样,三两下就把他擒住了呗。”
“没有大战一百个回合吗?”
“就……就擒住了呗,还能怎样?”
张金仁按住张怀信的肩膀,示意他别瞎问。
张金仁很认真地盯着王富生,一字一句地问:“你擒住张虫儿的儿子,推入到卧室里,然后张虫儿杀死了他的儿子,是这样吧?”
王富生一拍大腿,兴奋地笑道:“对呀!还好我聪明,立刻就想到了‘借刀杀人’的妙计,还真的就如偿所愿了。”
“张虫儿醉酒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经过这番交谈,张金仁、张怀信终于将张府中的事情弄清楚了。
面对如此特大喜讯,张怀信连连叫好。“痛快呀!果然是恶有恶报,时候已到。”张怀信眼珠一转,又盯住王富生腰间的包裹,轻声地问:“富生哥,得了什么宝贝呀?见者有份吧?”
“不行……行。”王富生伸手到包裹中摸了半天,终于摸出几块硕大的银锭子递给张怀信。
张怀信接过银锭子,瞪大了眼珠,抓在手中颠了又颠,兴奋地说:“好沉,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重的银子。”
王富生又摸出几个银锭子,递给张金仁。张金仁若有所思,缓缓伸手将银锭子推了回去。
张怀信不解,问:“张叔,你在想什么呢?有钱都不要。”
张金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情担忧地说:“我在想族长会怎么样,这张虫儿死了儿子,肯定要发疯的吧。”
张金仁的担忧不无道理。张虫儿白发人送黑发人,必然要拿平头百姓出气。张怀信的脸色也随之沉郁起来。
王富生见二人不说话,问道:“怎么回事?张里正怎么了?”
“张虫儿抓了张里正,告他偷窃官府钱财,关入了死牢中。我原本想找张老夫人帮忙说情的,此刻看来,谁去说情都不管用了。”
“难道……”
“也不能怪你,穷途天定吧。”
三人又继续聊着张里正的事情,直到残月西斜。三人卧地而眠,渐渐安静下来。
张金仁的思绪混乱如麻。他,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