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你是何人?受何人指使的?”张齐贤厉声质问道。
“我是许……”话说到最关键的人名的时候,突然嗖的一声轻响,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箭羽,从后背射入,刺穿心脏,又从前胸穿出。准备招供的那人当场殒命,倒在血泊中。
“有刺客!保护大人。”徐满闪到张齐贤的前面,用身体护住了张齐贤。后院中的衙卒们也都警觉起来,将郑、张两位大人护在了身体的后方。众人屏住呼吸,转动双目,搜索着周围的一切可疑的动静。
安静,异常的安静。
嗖!
突然,又一支利箭射来,箭头直奔另一个誓死不愿招供的歹人而去。
“不好。”徐满跨开一步,举起手中的刀,想去劈开射来的箭。可惜,徐满站的位置太远,腿又太短了,刀在半空中划过,只劈掉了箭尾的一丝羽毛。同样的一支长箭,从前胸射入,从后背穿出,那人亦当场毙命。
“可恶。”
张齐贤并没有多少慌张,寻着箭射来的方向,快速锁定了刺客的位置。张齐贤伸手指向西边围墙内的一株大树,“徐满,刺客躲在树上,莫要让他跑了。”
徐满得了命令,持刀冲到树下,举刀便向树干上砍去。一株比腰身还要的粗的大树晃动了几下,落下一阵树叶雨。一个生的虎背熊腰的刺客从树上掉落到围墙上,一个翻身,又跌到了围墙外面的空地上。刺客轻哼一声,爬起来就向南飞奔。
“哪里走!”徐满脚下使劲一蹬,伸手攀住一根树枝,也翻身过了围墙,沿着刺客逃走的方向急追而去。徐满与刺客交上手,几下过招后,刺客明显打不过徐满,只得迈开双腿,拉开与这位“瘟神”之间的距离。
“郑大人,这里交给你了,本官去追刺客。”后院内,张齐贤撂下一句话,大步流星地向马厩而去。张齐贤骑上一匹马,又牵了一匹马,沿着徐满一路留下的记号,向南追去。
郑咸熙叫住几个得力的衙卒,“快点,跟上张大人,千万要保证他的安全,快去!”郑咸熙言辞激烈,就差拿刀杀人了。州衙中居然发生这等骇人之事,简直是太没有王法了,也太不把两位大人放在眼里。
就这样,刺客跑在最前面,徐满死死地咬在身后,通判张齐贤则骑着马寻着徐满的方向追去。在他们身后,是一群迈开双腿,跑至嗓子冒烟的衙卒们。
刺客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本事,竟然顺利通过了南城门,出了城,向郊外的草木茂盛的地方奔去。徐满奔了一路,甚是疲惫,眼见着刺客的身影即将消失,正在焦急的时刻,恰巧张齐贤及时赶到。
徐满顾不上礼节,夺过张齐贤手中的缰绳,跨上马背,与张齐贤一起继续追击刺客。马的四条腿,明显比人的两条腿好使。
大约跑了三里地的样子,刺客消失无踪,匿了身形。刺客暗暗得意,“我躲在这里,看你们还如何能找到我。”
张齐贤、徐满不得不拉住缰绳,让马停了下来。周围都是绿油油的灌木丛、草丛以及大片的庄稼地。除了一个老汉在地里施肥,再无旁人了。
徐满捶足顿胸,不甘心地说:“大人,刺客就这么跑了吗?”
“别出声。”张齐贤抬起手,示意徐满不要说话。空气微动,有一股东南风吹过,顺带着捎走身上的汗水。半盏茶后,张齐贤嘴角一扬,叫住徐满,耳语道:“你看到那片浓密的灌木丛了吗?你拿些钱,把那位老汉的肥料弄过来,泼到灌木丛中去,你可要注意点,别让他暗算了。”
“好,明白。”徐满听了,料定刺客就藏身在灌木丛中,便按着吩咐照做了。老汉施的肥料是纯天然农家肥,味道冲的狠,徐满屏住了呼吸,才终于把肥料远远地泼了过去。
肥料施过后,张、徐二人又静静地等了半盏茶的工夫,只听有人哼了一声“臭死了”,只见灌木丛中窜出一个人影,身上沾了许多恶心的东西,跌跌撞撞地继续向南奔去。
“刺客,哪里走!”徐满对这个人影刻苦铭心,立刻纵马追了上去。
刺客应该非常善于奔跑,两条腿竟然不输四条腿的速度,刺客或左或右,狡猾至极,尽选了一些没有路的地方跑去。张、徐二人再次追了三里地。刺客得了一个机会,又匿身藏了起来。刺客再次暗暗得意起来,“哼,总算摆脱这两个瘟神了,只要我待在这里不动,看你们如何发现得了我。”
徐满再一次将目光转向张齐贤。这一路的追击,全凭着张齐贤眼睛犀利、感觉敏锐,否则二里地不到,肯定就把刺客跟丢了。
张齐贤强迫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下了马,随手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闭上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然后一甩手,将手中的石头扔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草丛中。
石头似乎落到一个脆脆的东西上面,“哎呀!”刺客一声尖叫,脑袋滋滋冒血,窜将起来,再次开始了跌跌撞撞的逃跑。
“你本事再大,也休想从本官眼皮底下逃走。”
又追出三里地去,一直追到一处荒废的宅院前面方才停下。刺客已经口吐白沫,瘫倒在一口荒井旁。刺客本想着从井里打口水喝,可是运气太差,这井底已经干涸了。其实,刺客遇到张齐贤和徐满,才是最倒霉的,无论他如何的逃跑,终究是逃不出张齐贤的跟踪。刺客一身的汗味、血腥味混合着纯天然肥料的味道,已经看不清多少相貌了。
“你们,你们别过来。”刺客手持一把匕首,气喘吁吁地说道。
徐满持刀斥道:“小子,看你还跑不跑,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刺客深深地喘了一口粗气,突然将手中的匕首掷向张齐贤。
铛!
徐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挥刀挡住,准确无误地将匕首打落在地。
“好大的胆子,有我在此,看你还如何嚣张。”徐满说着举刀就劈。一刀下去,将刺客的头发带着血劈下一大片来。
徐满杀气腾天,强力压制。刺客被吓的胆战心惊,认了怂。
“等……等……”刺客绝望地吼道,“我是许奇大人的贴身侍卫雷拱,你,你们不能杀我。”刺客一心求活,开始了口不择言。
“你是……”徐满有些犹豫起来,手中的刀也随之垂了下来。
“本官没见过你,你在说谎。”张齐贤不信,问道:“你说你是许奇大人的侍卫,可有凭证?”
“有,你看我这块令牌。”刺客用颤抖的手,按怀中掏出一块铜制的令牌。
徐满接过,递给张齐贤。张齐贤瞧了一眼,心中也是一惊,果然是转运使才有的令牌,真的不能再真了。张齐贤再定眼细瞧这人的衣着打扮和手掌老茧的位置,也多是官府的侍卫才会有的特征。许奇乃是堂堂的转运副使,会无耻到做出派人下毒再杀人灭口的勾当吗?张齐贤的种种猜测都表明,这只能是真的。
张齐贤使劲地捏住手中的铜牌,突然张口骂道:“你这个无耻小儿,竟敢冒充许奇大人的侍卫,你已犯死罪,今日就死在这里吧!”话音刚落,手中的铜牌被使劲地掷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刺客的额头上。
刺客的额头被砸出一个大包,滋滋向外冒血,加上之前在草丛中被砸中的,刺客脑袋上已经有了两个大包。刺客怒了,挣扎着爬起来,向张齐贤扑过去,手上还多了一把匕首。
徐满见势,挥动手中的刀,从下至上斜劈过去。徐满的刀口轻轻划过刺客的胸膛,一阵血雾喷出,滋滋地响。张齐贤补上一脚,将刺客踢翻到废井中。
张齐贤不慌不忙地拾起地上的铜牌,扔到废井中,缓缓说道:“徐满,搬些石头,扔到井下,就让他死在里面吧。”
“可是,大人,有人死在井里了……”徐满想着好歹也是一条命案,也不该如此草率处理吧。
“徐满,我们今日见过什么刺客吗?”张齐贤问道。
“有……没有吧。”
“嗯,肯定没有,对,我们只是骑马出城玩了一遭。”
张齐贤如此装聋作哑,其实是一种逞强的方式。转运副使与自己只是暗地里的彻底决裂,明面上还是好官员、好同僚。今日的这个刺客,权当从没见过,如此才是最好的选择。哪一日转运副使大人追问侍卫失踪的事儿,虽然他心知肚明,但只要衡州州衙说一概不知情,料他也不能刁难什么。至于那个刺客,就让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吧。
经此一遭,定然没人敢在张齐贤头上动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