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烟儿,你当明白,你能休息的时间并不多。你还有更长的路要去走。”
霍南烟不解地抬起头,刚好撞上父亲决绝的目光:“从你选择了进宫那条路开始,便不能回头了,烟儿,你已经长大了,不必爹爹多说,你应能体会。”
“这世上有一个词叫做命中注定,更有一个词叫做在劫难逃。”
命中注定,在劫难逃……
霍南烟望着父亲缓步离去的背影,狠狠地怔在原地。
原来,这一切的苦难,都是自己选的。是自己要求随父亲进宫,是自己决心要为姐姐复仇,是自己决定要跟东方烈交换条件,甚至也是自己害死了叶尊……
她缓缓地闭上眼,终于还是要面对。如今种种,到头来,皆是自己种下的因所偿报的果。
回到自己的寝阁,便瘫坐在榻上。望着眼前跳动的烛火,只感叹时光不待人。往事亦去而不返。她转过头望向窗外,儿时的那棵树依旧默然立在那里。恍惚间,仿佛看见那并肩坐在树干上的少年朝自己露出的笑脸。她用力地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的画面摇散。却在那一刹那,房门被人用力推开。进门之人,正是笙墨。
笙墨脸色通红,呼吸亦是极为不平静,显然是有什么要紧事,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她面前,急急开口道:“小姐,少将军出事了!”
霍南烟猛然从榻上起身,只道:“出了什么事?”言罢,却忽觉言行欠妥,便兀自重新坐下来,甚至连看都不再看笙墨。
笙墨也顾不得那么多,只是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今日一早,慕连城被召进龙玦宫,不知怎的出来的时候竟是被人扶着出来的。说是皇上命人打了他一百大板,并且下令,命他带兵前往北疆,平定胡人叛乱。
经过多方打听,方才从龙玦宫里的一个太监口中打探到,皇上如此罚他的原因竟是没有原因。
霍南烟的神情含着几分疑惑:“没有原因?”
笙墨看着她淡淡的表情,心里顿时生出几分怒意来,别过头语气也变得越发生硬:“小姐,笙墨知道有些话不该说,可是今日却不得不说了。”
“旁人许是不知少将军为何白白挨了这一百大板,可是奴婢却知知晓的,他是为了一个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的女人。一听说那女人病了,便连自己的性命都顾不得了,连夜潜入后宫,在那女人床边收了整整一夜。直到那人烧退见好。可是,那人却一点都不领情。如今不只是一百大板,还派去那北疆平乱,北疆是什么地方,谁人不知,若是他此行有什么不测,连天都该道不值了!”那语气愤愤的,说话措词也甚是不动听。可是霍南烟再傻,也该是听明白了的。
她愣愣地听着笙墨一字一句说完,半晌方才回过神,张了张嘴,却终于还是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笙墨看着不发一言的她,声音越发地沉,一字一度地继续开口道:“为什么叶尊一个陌生人为您做的一切您都看得到,而少将军所做的一切您却看不到呢?”
霍南烟怔了怔,为什么看不到?是啊,怎么会看不到呢?
她缓缓闭上眼,难道是因为一直以来所有他对自己的好,都被当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他是她的习惯,是她从来不曾想过会失去的存在。可是,她又凭什么用自己种下因果向他问责呢?
北疆……那里的胡人向来是最为野蛮的民族。此次孤身带兵前往,该如何……
笙墨见她神色微有动容,便也缓下语气来,可是话中的坚决却是分毫不减:“小姐,笙墨不明白,你和少将军之间还有什么结是解不开的么?”
解不开么?
霍南烟并未回答,只是呆呆地望向窗外那参天大树。笙墨见她这般模样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去。
倾城阁内,送走了大夫,顾倾城返回屋内,看着正欲起身的慕连城,紧皱着眉厉声道:“你干什么!赶紧给我躺回去!”
慕连城闻言只敷衍道:“没什么大不了。”
顾倾城飞身上前,将他按回榻上,方才开口道:“这儿我说了算!”
慕连城却用力挣开她的手,起身将衣衫穿好。顾倾城气得脸色泛白,直指着他道:“你是疯了么,那是什么地方,是随便去得的么,便是再宽宏的帝王也绝不会允许有外臣进入自己的后宫,更何况那人向来是喜怒无常的,也难怪这一次要派你去那蛮荒之地平乱,你怎能如此沉不住气,在你心里究竟将我们辛苦筹划的这一切当作什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