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朝将霍南烟放下，却依旧揽在胸前，目光瞥向一旁那黑衣男子，那男子此刻一柄长剑正搭在那小六的脖子上，而他的脚边，正躺着那大汉的尸体，脖子上那短小细长的致命伤口若是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该是多快的剑，竟连一滴血都不流。霍云朝微微眯了眯眼，这世间能够做到如此身手的人，恐怕不出三个。

“住手！”霍南烟开口，那黑衣男子转过头，听她继续开口道：“放了他吧，他适才并未想伤害我！”

那黑衣男子闻言，没有片刻迟疑，转瞬间长剑入鞘。小六站起身看了看地上三哥的尸体，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转头朝霍南烟抱拳道：“谢姑娘不杀之恩。此事是我三哥无理在先，我自会向大哥说明，请姑娘和二位公子放心！”

姑娘。

霍南烟愣了愣，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便看着那小六将大汉的尸体背起来，有些吃力地朝山上走去。而茶寮里的人对适才那一幕的厮杀，仿佛也是熟视无睹一般，更是因为这一行人不俗的气质和身手。没有人愿意平白惹事上身，便压根就不曾过多地注意。霍南烟环顾了一下周遭，转过头望向正欲离去的黑衣男子，开口道：“你是谁？”

那男子沉声道：“寒剑。”

“是谁派你来的？”霍南烟定定地望着他，便是在等他给出的答案。

“主子。”寒剑面无表情地回答，若非是主子的命令，他决然不会来保护一个黄毛丫头。更何况，还是霍战的女儿！可是，那时主子眼底闪现的寒光是他从未见过的，他必须来，因为主子不希望她发生任何事！

“谁是你家主子？”霍南烟下意识地握住霍云朝的手，只听寒剑清晰地开口：“慕连城。”

在听见这个名字的那一刹那，霍南烟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只是微微提起嘴角。

便是一种笃定。笃定地认为，不论何时，你都不会留我一个人。

“带我去见他！”霍南烟轻轻地开口，目光却是异常的坚定。

“不行。”一直沉默的霍云朝忽然开口，他低下头定定地望着她。绝美的容颜上是水样的温柔，却透着不容一丝反驳的气息。只见霍南烟的脸上露出那般不屑的神情：“凭什么？”

霍云朝微微一愣，剑眉微蹙，只见她直直迎上自己的目光，未有半分的躲闪，带着自己尤为陌生的决绝和冷意。这样的霍南烟，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这还是他的妹妹么？

“不要任性，我是你的哥哥！”霍云朝用力将她揽住，转过头去不看她。却听见她忽然冷笑出声，然后在听清楚她的话的那一刹那，他不觉狠狠僵硬在原地。

她说：“在我被送到那阴冷王宫里的时候，我的哥哥在哪里？在我险些被嫁去他国做人质的时候，我的哥哥在哪里？在我身临绝境几乎丧命的时候，我的哥哥在哪里？”

一连串的问题，令霍云朝用力握住拳头，他无力反驳。在那些时刻，他的的确确没能及时赶到她的身边。但是他是有足够把握的，冉之是不会伤害她的。相反，他会将她保护的很好。可是不论如何，这都不能成为自己的借口。即便是被困，即便是有了把握，也不该留她一个人面对。霍云朝长叹了一口气，将她用力压在胸口：“对不起烟儿，你不会有事的，哥哥向你保证。”

依旧是那么温柔的语气，便是连呼吸都是自己所熟悉的。其实她有多么想能够靠在这个人的胸口大哭一场，将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经历过的一切都发泄出来，让所有压抑自己的恐惧和委屈全部都化成泪水。只要流尽了，就再也不必纠结。可是这一刻，当她真的靠在他胸口的这一刻，听着他的心跳声，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发觉，其实自己一点都不想哭，一点都不想。原来，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竟已是那么清楚，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哥，对不起。是我不好。”她低下头轻轻开口，却带着几分释然的味道。那一刹那，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才是霍云朝真正熟悉的。他将她拥得更紧了一些，却听见她继续开口：“可是我一定要去！”

霍云朝微蹙剑眉，他放开她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声音依旧是那么柔和：“烟儿，你可清楚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前线，是战场，刀剑无眼，血流成河的地方！”他轻轻地理着她鬓角的碎发，“你一向不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