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洋洋洒洒地将眼前的整个世界染成银白,所有的一切都在这雪下隐了去,这份纯白,原本是那么的纯粹,可是却在不断延伸的视线尽头,出现了不和谐的红色。那一刹那,慕连城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她。然而也只是一瞬,便恢复了神志。只听一旁的寒剑开口道:“主子,前方有人。”
自是有人,谁都看得到。重点是,那是什么人。为何要在这冰天雪地里,搭起锦缎棚屋等候。
慕连城下令整个大军停止前进,继而立在原地定定地望向来人。很显然,那人也看见了他们,因而遣了传信使驾马而来。那信使抵达大军跟前,翻身下马,福身行礼道:“将军,我家军师请您借一步说话。”
“主子!”那信使话音一落,寒剑便上前一步,挡在慕连城面前,却被慕连城挥手制止。
“你家军师是?”
“桑珈蓝。”
来了。
慕连城定定地看着来使,脸上分毫未见歹意,可是那桑珈蓝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慕连城扯住缰绳,开口道:“寒剑,传令下去,大军暂驻此地。我去去便回!”
这般痛快的回应,竟使得桑珈蓝派来的使节狠狠地愣在了原地,片刻便回复过来,高声道:“将军果然好胆识,不过您请放心,我家军师不过是请将军前去小叙,绝无任何歹意。”
慕连城不语,只驾马先行,那使节赶忙上马跟了过去。
二人朝那唯一的色彩所在飞奔而去。寒剑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长剑,但亦只能这般等候,他太过清楚主子的脾气。既是决定只身前往,便一定有他的道理。
慕连城在棚屋跟前勒紧马缰,翻身下马,只见屋前垂帘朦胧,看不清帘内景况,回过身,那使节不知何时已退下。下一刻,只见两名婢女从两侧而出,缓缓将纱帘打起,那帘子竟也不知是何质地,在敞开的那一刻,骤然有庞大的热气从棚内涌出,慕连城朝棚内望去,那正中赫然摆着一张金色软榻,而榻上之人此刻正笑着望向自己。
竟是女子!
那女子一身红袍,墨发及地,乌黑的头发缠绕在红袍下赤裸的双足上,侧身倚在软靠上,小巧而精致的五官带着说不出的妩媚。她对他笑,笑的妖娆而得意。那一刹那,他险些将她错认成了她。
慕连城回过神,转过头去,不再看她。片刻便听见桑珈蓝开口道:“屋外天寒地冻,将军为何不肯入内取暖?莫不是怕珈蓝不成?!”
言下之意甚是明了,慕连城不再忸怩,大步买入屋内。
桑珈蓝亲手斟了茶放在慕连城的跟前,脸上依旧是浓的化不开的笑:“将军为何不肯看我,难道我不美么?”
慕连城浅呷手中茶,并为回应。
桑珈蓝似是不服,缓步绕到慕连城眼前,尽可能地使自己跻身他的视线之内,复又开口道:“将军是在怕么?您不觉得,我很像她?”
此言一出,反而使慕连城笑出声来,桑珈蓝不解地望向他开口问道:“将军这是何意?”
慕连城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那一身刺眼的红,并没有使他的神色有任何的不妥,半晌,他只开口道:“你以为,着了一身红色便可算是像她么?”
“你可曾见过她?”他骤然反问,倒是将她问在了原地。她缓缓摇了摇头,猛然惊觉自己的主动权竟不知不觉间被人夺走,心里好笑道:“本以为,将军看见这身红衣,便会引起思念。至少不会是如今这般冷漠无视。想来,她在你心里已经是根深蒂固了的。”
她没有说,看来“她对你来说并不算什么”,而是“她已经在你心里根深蒂固了”,这一点已足够证明她不似一般女子一样肤浅。
慕连城不答,只开口问道:“两军交战在即,军师请我前来,有何贵干?”
桑珈蓝闻言在慕连城对面坐了下来,依旧眉目含笑:“珈蓝今日请将军来,便是想看看您对霍南烟的心思究竟种了多深。方才知道,该如何帮助将军兼收鱼和熊掌,江山和美人。”
慕连城闻言有那么一刹那的动作停滞,但旋即便恢复了正常,并未接话,只是继续喝着杯中茶。
桑珈蓝见状也不急,只是笑着继续道:“便是装作不懂也没什么,”她顿了顿,忽然微微倾身向前,靠近他的耳畔,那声音极轻,却又分外清楚地传入了慕连城的耳朵。
“我知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