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南烟转过头望向笙墨，含着几分苦笑：“我试过了。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答案。”

我试过。是你决定放弃我。

那么，我便再也没有理由抗拒父亲给予的使命了。

你曾是我唯一一个不管不顾的理由，如今这理由，已经没有了吧……

天和历392年，东陵历148年二月，东陵王东方烈，册立虞妃宫氏小妹为王后。

——摘自《天和志•东陵卷》

多年以后，若提及封后大典的那一日，多数人的记忆里不会是新王后有如何的风姿，亦不会是那庆典有多么的盛大。他们唯一记得的，便是那红色锦缎铺满的莲台中央，柔软而轻盈的身姿。那是人世间难得一见的景色，仿佛装点了天地，一瞬间便点亮了所有人的灵魂。

东方烈坐在高高的石阶之上，望向莲台上那翩然起舞的身影。依旧是红纱幔帐里的小人儿，竟是从未有过的美艳动人。

锦缎红裙将玲珑有致的身体紧紧包裹其中，裙摆只刚过膝。洁白的小腿就这样裸露在空气里，纤细的脚踝上，是金色的铜铃，随着她的舞步发出清脆空灵的响声。身罩红色薄纱，袖口长及脚踝，与身后三米长的外纱拖尾相呼应，微微一个转身，便是涟漪一片。下一秒，从袖中猛然射出的长纱，紧紧缚住莲台一角的高架，轻盈的身姿随风而起，恍若那一刻便如仙子飞升而去，令台下的人不觉站起身来。生怕一个眨眼，便消失不见。然后相继的几条纱幔从四周射出，在石阶之上和莲台之间架起了一座幔帐长桥，那赤裸而小巧白皙的双足便这样轻点着纱幔朝东方烈的方向掠去。

所有人都在紧盯着这一刻，当他们看见东方烈脸上从未有过的笑容时，终于明白这个女子的魔力。只见她轻转身体缓缓从纱幔上跳下，他站起身来，长臂一伸将她带入怀中，下一刻便已解下身上的外袍将她紧紧地裹在里面。他低下头，望着她眉间的梅花钿，声音里带着几分得意和几分不满：“竟敢穿这般少出来，是不是以为朕不敢罚你！”

然后，那银铃般的笑声在风中响起：“王上，这不是您想要的么？若是倾心为王上跳舞也是罪过，那烟儿以后可不敢跳了呢！”

东方烈看着她嗔怪的模样，不觉大笑出声。笑声响彻庆典，几乎快要让人误以为这婚礼是主角正是他怀中的这个女子。很显然，这女子并不想让大家这么以为，便一个转身转到了新王后的身旁，笑着道：“宫姐姐，您瞧瞧，您的夫君有多欺负人！”

宫小妹只是笑着，拍了拍她扶住自己的手。

庆典便在这三人的嬉闹中，继续进行。

只是庆典后的民间开始流传这这样一个传说，原来助慕连城将军获得戈伽城一役胜利的仙女，竟是东陵王的女人。

倾城阁内，小二将酒端上楼，刚好遇见进门的顾倾城，顾倾城示意他不要出声，只接过酒壶，悄然进了屋。将酒端至桌旁，那人便伸手来夺，却被躲开，抬起头一见是她，也不意外，只开口道：“给我！”

顾倾城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他身旁坐定，又为自己取了杯子，斟好了酒道：“你这又是何苦，这不是你早就料到的么。你曾告诉我，要等，等她住进那人的心里。”她看着他将杯中的酒再次一饮而尽，继续开口道：“难道，她不仅住进了他的心里，更是早已扎根在了你的心！”言罢，便将手中的酒仰头饮尽。

东方烈倒酒的手闻言一滞，片刻便继续斟酒，也不应，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

直到顾倾城再也看不下去，她用力夺过他的酒杯高声道：“这样算什么！自虐么？为什么要自虐，是在惩罚自己对她动了心，还是惩罚自己忘记了肩负的使命！慕连城，一个人坐在这里喝闷酒就是你的应对方法么！”

慕连城闻言愤怒地站起身，怒视着她，只听她继续开口道：“去将她抢回来，或者干脆忘了她！”

抢回来……

现在的她还会愿意跟自己走么？

忘了她……

若是可以，早就忘了。

他缓缓地坐下来，目光垂落在窗外，神情是顾倾城从未见过的失落。她用力地握紧袖口，半晌方才开口道：“还有一个办法，待你功成名就，得到所有你应得的，再去挽回她。那时，便如今日的情状，而你将是不可违逆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