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列祖列宗发誓，你会遵循家族的使命，担负起家族荣辱与未来，”霍战的语气坚定果决，仿佛是沉淀了太过厚重的情绪在其中，“说你会继续你姐姐未能走完的路，代替她完成未能完成的使命。”

霍南烟看着父亲，听他一字一顿地继续开口：“只有这样，你才能让青楚的牌位有颜面列回宗氏祠堂。”

让姐姐列回宗氏祠堂……

这竟然成了她背负家族责任的奖赏……

这该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霍南烟转过头，望着宗祠上的列列牌位，终于开口盟誓，她知道，这一开口，便是永无回头之路，她将彻底走上那场没有尽头的厮杀，即便是荆棘满地，踏尸浴血，她也只能一个人坚持着走下去。

“我霍南烟在列祖列宗灵前盟誓，我会遵循家族使命，担负起家族荣辱与未来，继续姐姐霍青楚未能完成的使命。如违此誓，永世堕入轮回深处，不得往生。”

“不，应是你的父亲，会永世堕入轮回深处，不得往生！”霍战打断她，这话使得霍南烟狠狠地怔在原地，她转过头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便明白父亲的决心。逼迫自己一直向前的决心……

“如违此誓……我父……”

“说！”

“我父霍战，将永世堕入轮回深处……不得往生……”

泪水流过唇角，竟是苦的。

霍战上前将她扶起，声音回复了往日的温暖：“烟儿，父亲对不起你，可你如今，是霍氏仅存的希望。”他将她的身体扳向自己，语气沉重：“你须知，你将走上的，是一条断情绝爱的路，从此，你再不能去爱，你的身上只有仇恨。是东方烈间接地杀害了你的姐姐，是他使得霍氏没落受辱至此。你的一生都将在掌控他甚至是推翻他的路上向前前行，你要明白，这才是最终的活路。活路，只有一条。”

空落落的祠堂只剩下霍南烟一个人，她瘫坐在地上，沉默地望着自己的双手。

可以么，用自己的双手来挽回这一切。挽回姐姐重回宗祠的资格。

从来不知道，她竟可以肩负起这么庞大的责任呢！

霍南烟苦笑，泪水是苦的，可是，却不能擦不能逃，还要坚定地咽下去，这是什么道理？！

“小姐，小姐！”门口传来笙墨焦急的喊声，霍南烟转过头望向她，但见她尚未平复呼吸，粗喘着开口道：“不好了，小姐，刚刚得到消息，少将军已经在城门口点兵，准备出征了！”

闻言，霍南烟猛然站起身，出征……

连城……连城……

她猛然惊醒，飞快地站起身，长久未动的双腿已经近乎麻痹，那一刻狠狠地跌倒在地，可是却没有任何的停顿，复又起身，朝门外跑去。

城门口，慕连城拉住缰绳，转过头望向城北的角楼，空的。

没有那个红色的身影，那么红，仿佛世间再没有什么能够美得过那随风舞动的颜色。可是这一次，他清楚地知道她不会站在那里，或许以后，也再不会有。他缓缓收回目光，握紧缰绳，翻身上马，举剑高呼，令下如山：“出征——”

三军整齐的呼声瞬间响彻城楼：“出征——”气势如虹，声震九天。可就在这震天的喊声之后，那急促的马蹄声随着回声渐弱慢慢凸显出来。仿佛就是那么真切的感应，已然驾马向前的慕连城在那一刹那猛然勒紧马缰，回过头，那火红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视线里。他下意识地提起嘴角，他早就说过，这世间再不会有谁能将这红色穿的这样好看。

下一刻，他猛然掉转马头，朝她的方向迎了过去！

霍南烟看着正扬鞭朝她而来的慕连城，眼底闪现的是那么繁盛的光芒，下一秒，在两匹马靠近的那一刹那，她忽然撒开马缰直直地从马上跳了下去，因为她知道，一定会有人接住她。然后她缓缓闭上眼，感觉到那人滚烫的怀抱。

慕连城看着怀里闭着双眼的霍南烟，依旧是这么任性。而这一切任性，又是对自己多么大的信任。可是……如今的自己，该如何成全她的信任。慕连城，你忘了你所背负的一切了么？！那些你未曾完成的使命每一件都在反复地提醒你，你不能！你不能太过自私！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从你背井离乡颠沛流离至此的那一刻起，你便再不具有这样的资格！

他将霍南烟缓缓地放下来，霍南烟在他怀里睁开眼，在他不动声色地推开自己的那一刹那，冷风骤然灌入二人之间的空隙，也就是在那一刹那，霍南烟忽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