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三途边界圣手,三途人的掌中宝。战楼兰却听说此人最擅长的是治疗刀枪外伤。最高记录日救三百。伤员排满整个无名山。那一战,是与广陵天神殷北门三万人马对上。他们一寨三千人,竟然全身而退。还有余力抢救了偷渡的一船商贾七十二人,自己只伤三百。更可笑的是,传言殷北门不时厚着面皮带伤兵来三途拜托此人医治。白大夫对死对头殷家军收费尤其贵。
来而不往非礼也。战楼兰一抱拳,“在下战楼兰。尚未有军功在身。”
如果说老郝牛让他第一次见识到五爷的实力,那这个白茸就是让他
第一次意识到五爷的兵力。战楼兰捏着酒杯的手转了两圈,自己先笑了。这个百夫长,不好当啊。他还妄想无半点军功跻身其中,简直痴心妄想。
那边白茸被他的坦率逗笑了。“平西小将军,皇上御封。没有军功也不打紧。若非要玩一玩,还不是圣上一句话的事?”言下之意是你含着金钥匙出生。一辈子都不用愁的命儿。回家玩泥巴去吧!
“圣上早驾崩。这位兄弟无牵无挂,有意从军,难道你这样也要管?”老郝牛自庭院门口走来。人未到声先到。
这个白茸,时时刻刻准备着劝五爷的大军回家耕田。真不知道甄大当家为什么找这种拆台子的人做幕僚。老郝牛对此人极其不满。
白茸对这大老粗也没有什么好感。若不是甄大当家看得起他,自己铁定一针给他好看。
“郝将军。我白茸要管谁轮不到你来置喙。我是甄大当家那边的人。不是你的人。”
老郝牛啐了一口。“啊呸!你倒贴我都不要。”
被调戏的白茸脸色煞白。他就不该嘴贱!什么你的人,我的人!?
“都是五爷的人。”墨龙一翻,战楼兰继续擦拭道。
两人这才各自退开。白茸找五爷商量路线。老郝牛一屁股坐下,往桌上压了两个精致的小酒壶。和他这个大老粗半点不相称的细白瓷。他倒了一小杯,“兄弟,干了这一杯!”
战楼兰接过,手一翻,倒在地上。在老郝牛割肉一样的心痛中缓缓开口道:“开封祭酒神。”
许是他那边风俗,老郝牛不甚在意。又给满上。战楼兰接过,往后一泼。老郝牛抱紧酒壶,不敢倒了。战楼兰笑道:“再祭皇天后土。”
“哈哈哈!你喝茶,我喝酒。我心疼这酒。”老郝牛护着酒壶倒黄金一样倒入小杯,再一点点舔着喝。
战楼兰嗅了嗅杯底。残留的酒液不可谓不醇香。然而,醇香之中有一丝药香,和那人身上沾的一样。战楼兰嘴唇一弯,习惯性去抚膝头,惊觉已是无犬。
“哎!你干嘛?好酒不带这样糟蹋的!哎呦喂!我的酒!”老郝牛打赢了,怕他拉不下脸,本来想安慰他一番。存底的私货都拿出来了。哪里料到此人喝酒当喝水一般,仰头猛灌。浪费他一壶好酒。
这会儿院落里风声萧瑟。一个酒入愁肠,一个视酒如命。拉扯之间你我互不相让。战楼兰墨龙一横,耍起剑来。老郝牛抢救了半壶药酒。蹲在角落继续舔。
战家的剑法讲求灵动。战楼兰一挥一动之间,半颠半醉,恰似美人剑舞。
“好!这剑舞得好!你要是女的,我立马把你捞了藏回家去。”
老郝牛抚掌叫好。
五爷闻声而来,也被愕在原地。他本身擅长枪。一刺一挑之间,瞬息取人项上人头。想换成剑法也舞不出这般缠绵。
战楼兰明明只有自己在挥剑。停顿间隙却仿佛在与人对阵,等对方出招,再一招招拆解教导。
其中甜蜜的等待,耐心的手把手教导,多少柔情似水不言而喻。
同是天涯伤心人。五爷懂他无人接招的痛。一踢兵器架。飞起一柄长枪。五爷伸手接住,直指醉汉。“来!”
长枪短剑一相逢,当即纠缠不分。两人武功相差很大,几乎不用看都知道谁胜谁负。偏偏五爷藏拙,只用了三分力气,还贴心顺着他的节奏来。一来一往,不像打斗,更像共舞,两只街头流浪狗在互相舔舐伤口。这是四个人的舞蹈。两人不在。
“好,好美。”白茸不懂武功,不懂音律,不懂打令。他就是觉得好看。那两人枪剑摩擦的声音恍若爱人在颈边磨蹭。一次次对招不过是我与你亲热的借口。
“哈呼呜呵!”老郝牛怪叫着举高大刀,冲进两人间。
他本来想喊好的,喊到一半变成战前大喝,就成了这么个诡异的叫声。
什么情况?棒打鸳鸯?白茸捂着耳朵,给这老牛让开一条路。老郝牛嘶吼着冲上前去乱砍一通。
就在此时,醉汉醒了。墨龙出鞘,画了个剑花。袖边叮叮当当胡乱响起。箭矢在月色下闪着骇人的白光,被墨龙啪嗒一碰,直线下落坠地。
“有刺客!”白茸听到暗箭落地的声音才醒觉过来。张嘴就要喊人。
旁边一人捂了他的嘴,低声警告道:“让他们睡。”
五爷说的他们自然是从京畿奔波劳碌到三途的百夫长。
“那这些刺客怎么办?”白茸担忧问道。心里对这知道珍惜手下的五爷很有好感。从前他只听过五爷手下是一家,如今真切体会到,倒不自觉反过来为这凡事替别人想的五爷心疼。
五爷把大手搭在他瘦削的肩上。虎目流光溢彩。坚信不疑道:“交给平西将军一个人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