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兵闻言转过身来，用身子挡住了枣红马。笑着说：“张副官喜欢玩弄新兵就算了。连别人的家书都要偷来看。真是好一个变态。”

“你少狡辩！说！你和三途无名山那些匪患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你把消息传出来，害我们广陵军屡次三番剿匪失败？”

“啊呸！你家殷北门到了无名山只管喝酒吃肉调戏老板娘，剿你奶奶的匪。再者，这是老子家书，干你屁事！”

“家书？三途圣手白茸是你什么人？”

“干你屁事！老子家书压根儿就没有提过这个人！你少给我乱盖罪名！”

张潜狡猾地一笑。不理会他的辩白，大声吩咐下去，“来人。把叛徒宁小书押到本副官帐篷。明日辰时，等殷将军回来审讯。”

“张潜！你假公济私！滥用职权！谁不知道你那点臭毛病！犯了事自有柴房监狱随我蹲，凭什么要到你帐篷去？你们放开我！好歹兄弟一场！你们就这么狠心推我进火海？放开……”

小兵宁小书大吵大闹还是被押进了虎穴。跟他睡一屋的老兵只说了一句，小书，早跟你说不要对张潜太好，你非要不听。宁小书语塞。敢情他不是暴露了叛徒身份，单纯就是被张潜那狗日的看上了，随意给他编了一个罪名好折磨他。

“丫的！一酒缸砸碎你脑壳儿算了。我真是自作孽。”

“那可不是。若不是你反应奇大，我还不知道你有半夜放飞白鸽送家书的习惯。”帐篷的帘子被拉开，走进来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宁小书宁死不从，呛他：“我欢喜。你管得着？狗日的！滥用职权！没良心！大白眼狼！我宁小书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给你这白眼狼递手帕！”

“你后悔了？”张潜的声音隐隐有怒意。

宁小书听得此人貌似对他送手帕一事相当看重。更是存了心死命往上面戳。宁小书骂：“后悔死了！早知如此我把手帕撕了也不给你！不！我tm还要多拿几个酒缸朝你这王八蛋头上砸，砸死你！”

张潜脸上青白变换，额边青筋暴起。噼噼啪啪握拳的声音响起。宁小书根本不敢看他藏在背后的拳头有多大。他吓得闭上了眼睛等挨拳头。过了一会儿，张潜竟然握着拳缓缓蹲下来。

宁小书本想激怒张潜，好逼张潜当晚就拉他上校场，当众处决。以死来通知其他和他一样潜藏的暗线。张潜出了名脾气火爆，这回儿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兵骂了个狗血淋头，竟然还能耐着性子蹲下来和他讲道理。睁开眼睛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宁小书觉得此人喜怒无常，实在是太危险了。身子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张潜不悦地一拧眉，大手钳着人细嫩的胳膊把人拽回来面前。

张潜恶狠狠道：“家书确实是我编的。就知道你家伙蹦哒蹦哒着要逃跑。我张潜玩儿那么多人，还没有见过哪个知道自己要被玩还高兴得蹦哒着走的。说吧。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释。”

“大白天都在训练。只有晚上有时间写信。写完着急就送出去了。”宁小书被他抓得生痛，嘤嘤地说着谎。眼眶里滚动着大颗大颗的泪珠，硬是憋着不哭。

心中暗自庆幸自己真正送信用的小白鼠没有被发现。看来此人还没有识破他白鸽传信的假象。干脆将计就计装可怜。

张潜看起来似乎被他的眼泪噎住了。七尺之躯，一个糙汉子，上阵杀敌还面不改色的狠货色，对一个泪眼汪汪的小兵一点办法都没有。手脚慌乱得不知道往哪里放。

他想伸手给人擦拭眼泪，又怕自己粗糙的老茧刮伤人细嫩如豆腐的俏脸。张潜玩了那么多新兵，他们要么正脸拒绝。张潜也不会自讨没趣。你情我愿的那些，要么在战场上殒命再不相见，要么有了一又按耐不住寂寞有了二。他向来不会勉强枕边人。他也不曾真心喜欢过谁。

听着这小兵温声细语对马儿说带你走，他在暗处只想一锤子敲死那马儿。他假笑着策划逃跑，张潜咬着牙告诉自己绝对不允许这个人离开。手段再肮脏也要把人抢过来。张潜想自己就是接受不了被别人欺骗。此刻看着人哭得那么委屈，他忽然就不想做什么，只想静静抱着他，安慰他。张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是他确实这么做了。

被张潜捞进怀里的宁小书小动物一样蜷缩着。泪水打湿了张潜的白色戎衣。没有穿铠甲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两人的呼吸清晰可闻。张潜就这么抱着宁小书睡了过去。

次日凌晨，张潜被帐篷拉开那一刹那的强光照醒了。怀中空空如也。地上冰凉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