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熊熊燃烧，萧灵明明看不见，眼里却有火星跳跃。一个跳起，转头又去追花扑蝶。
煮茶的五爷看着每日四散奔走，玩得欢快的小白狐，很是郁卒。
近日叔夷勤于修道。越发飘飘欲仙。他很是喜欢。也乐得为他洗手作羹汤，洒扫浣衣裳。就是有一点，十次有八次不答应。五爷满腔精气无处宣泄。憋得他难受。虎目一转，计上心头。
“你想问什么？”被强行从可爱的蝴蝶身边被拉过来的萧灵心情不是很好，语气不算和善。
五爷给人上了一杯碧螺春。隔着石桌子推过去。萧灵接了就喝。
五爷道一声，“双……”
“噗！对不起。刚刚气血逆流。你想说什么？”话未说完猜到一半的萧灵一口茶全喷出来。看的什么圣贤之道啊！
五爷一个侧身闪过飞溅的茶水。打开手书参差荇菜的折扇补上一个字，“修。”
“不可。”萧灵直接拒绝。没有商量的余地。
五爷折扇一收，有点恼羞成怒。问，“为何？”
萧灵想不到这面子比城墙厚的五爷被这么直接炮轰拒绝，竟然还不死心。说好的不勉强呢？为求目的果然不择手段。
萧灵思忖着说什么能把人劝回去又不暴露太多。她故作高深道，“人妖殊途。要同道而归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代价是什么，那就随你想了。
五爷侧耳倾听的样子。萧灵继续糊弄道，“第一要洗髓。洗去一身黄犬气，安一副鲤鱼骨。鱼跃龙门，方能为人。继而双修，历经一二三四……”她掰着指头数到九，道，“九九八十一难。”
五爷听出问题来了。担忧问，“把握几许？”
萧灵想了想，八成太多，万一相信怎么办？三成显得自己太挫，不可信。她摊开手掌道，“五成。”成或不成，尽在一线间。
五爷皱了皱眉，似在考虑。一副伸手请说的样子，道，“继续。”
不是吧？这样还要继续？编不下去了！萧灵喝了一杯茶，听了狐鬼一段说。正儿八经背诵道，“鲤鱼之形苟活，无思无觉。搭上你的龙子心头血于灵气充足的山巅采月露而结丹，方为纯粹。其间受扰受惊受风，轻则修为尽失，重则。”敲了一下石桌，一字一顿道，“魂飞魄散。”话已出口心里大喊糟糕。不小心暴露了他龙气之说。萧灵看他没有怀疑。似乎以为皇叔也是有龙气的。心道幸运。
其实五爷只是太专注于考虑。另外，他是怎么也想不到这大大咧咧口直心快的丫头还有心事不可说这一说法。故而没有发现。
五爷蹙眉，一言定论。“此事绝不可向他提起。哪怕他问，他求。”
萧灵心道原来如此，还以为你怎么这般贪心。幸好我向三哥哥下刀子。萧灵一点头答应了这个痴儿。
正欲离去烤兔子，五爷一掌把她压在石凳上。又道，“还有一事。”
放心下来的萧灵觉得再没有其他更重要的事需要问她这个娃娃了。心下舒畅，就着这被压得死死的姿势仰头道，“说。”
五爷见暴力有成，落座坐好。恭敬道，“本王以前不知天高地厚，在王府做一只井底之蛙还以为自己是乘风破浪的蛟龙。当日城门一见，方知天外有天……”
萧灵打断他。“你想学萧家枪？”
她说话这般直接，五爷有点尴尬。然而戏子一样的五爷面上丝毫没有不妥。他道，“原来那神乎其技的枪法……”
萧灵又打断他。“不教。”
萧灵这么绝情，其实是有自己的考量的。武术的一招一式都是刻在灵魂的。来一个萧家血统算了，再来一记萧家枪。万一冲破忘情禁制，后果不堪设想。
五爷膝盖一弯，下跪人前。无名荒山碎石棱角分明。他不管不顾。
萧灵被他这一跪吓得膝盖都软了，飞跑过去把人扶起。“妈呀！折煞我也。你好歹是龙……龙子真身，堂堂王爷，咋二话不说就下跪呢？”
五爷不肯起。他认真道，“那只是我的其中一个身份。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身份。萧灵你听我说。我并非要以武犯禁。我需要一个强壮的身体，让爱人免于流毒。我要成为一堵坚不可摧的墙，站在他面前替他挡住所有明枪暗箭，守护他一生一世。为此，我需要你的帮助。君子成人之美，望你认真考虑。”
认真的人认真地请求，很难拒绝。若他一心为己，为王位，萧灵少不得把人打一顿。但是说到三哥哥，这妹妹的心可就偏到北冥去了。幸好，三哥哥还有你。
五爷从她瞎掉的长明灯中读出一种，我儿子就交给你了你好好待他的岳母娘的错觉。她抓着人手一脸欣慰道，“我教。三哥哥就交给你了！”
说教就教。半点不含糊。萧灵走到石桌旁大榕树边，随手折了一根粗枝，手一划，抹了枝桠，做成了光秃秃的木棍。
“起势。”说着手一抬，把木棍送了出去。
她本意想慢慢教，一招一式都教给他，让他融会贯通。谁料手一起就有点停不住，后面的枪法在脑海里奔涌而出已成习惯。她奋力强压，内府又一片空白，那些个烂熟于心的枪法都忘了个一干二净。一起势又是脑中万马奔腾。如是来回两三趟，还是耍不成一趟。
武学之道上，有种人天赋异禀。一学就会。比如被女帝削了一早上的蒋标梅。再学就通。比如本就有武功底子的于归。但是这种人是很不会教徒弟的。比如萧灵。
这种人，让她逐步分解是不可能。更有甚者说都不知道怎么说。
恰好，五爷知道怎样对付这种人。他鼓励道，“你耍一次我看看。快点也不要紧。”
五爷给自己折了一枝。看了一遍，又凭着记忆舞了一遍。
萧灵看他学得挺好。说教他对打。
两根木棍叮叮当当，硬是被他们耍出金石相击之声来。这是因为在内力修为上，两人其实算得上平分秋色。一个是勤勤勉勉三伏三暑。一个是多学成才不专此道。
萧灵从树上跳下来，当头一个竖劈。
五爷横棍一挡，顺势一削，侧身避开。
萧灵面朝下，手撑着地，一用力把自己弹起来。赞扬道，“就是这么应对。”咦了一声，奇怪道，“我没有教过这个啊？”
五爷心说你竟然还记得你教过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