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看着躺在病榻上嘴唇发白的小丫头。萧采荇简直难以置信。她的修为无人能及，连母后都比不上。谁伤得了她？“是谁？”

五爷扶着他倒下去的身体，用胡医妙手回春的谎话安慰他。他是真没有想到，阵前英姿煞爽的小女侠，如今唇白如纸，在客栈小床上奄奄一息。避雷印外加鬼门关一战，五爷自觉亏欠此人太多。

胡医这次不负众望，正正经经当了一回靠谱的大夫。他收起那些小对抗，如实向五爷报告。“无毒。箭已经拔出来了。需要静养。”

刚说着静养，病榻上趴着的人就被吵醒了。她闭着眼睛，伸手试探着问，“三哥哥？”

萧采荇突然有了力气，一下子冲到床边，伸手紧握她的手。泪眼婆娑道，“在。丫头乖！不要动。”

萧灵哗啦一声哭起来，眼中无泪，只有啜泣。“三哥哥，我疼！”

萧采荇骗人也骗自己。他道，“会好起来的。”

“师傅，我疼！”小丫头还在哭，大哥师傅三哥哥四哥哥五哥哥六哥哥，迷迷糊糊全喊了个遍。客栈里杀猪一样的吼叫，惊扰了老板娘过来投诉。被江舟从梁上翻下来，塞了一锭银子堵住嘴。萧灵哭着哭着累了，便又熟睡过去。

萧采荇握着她的手，一遍一遍给她理顺长发，说着骗人的话。“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他告诉自己。虽然额头烫得能煮鸡蛋，但是胡医说这是药效。

胡医松开捂耳的手，在五爷耳边轻声说，“平心而论，在下从医虽只短短二十年，也可谓见惯世面。一般人伤重之时哭爹喊娘我见过不少。这喊得乱七八糟的，奇哉怪也。”

萧采荇耳朵特别灵光，一字不差全听见了。他心中无名火起，起身诘问道，“什么奇怪？一个自懂事起就没了爹娘的孩子，你让她喊谁？萧灵是我大哥养大的，也是萧家养大的！她永远都是萧家的幺妹！我警告你们！缺胳膊少腿都不许你们嫌弃她！”末了，伸手一指五爷，“尤其是你！”

把人扛回来的黑衣人战楼兰连忙打圆场。顺顺这边又急又恼，又压压那边隐而不发。和气道，“静养，静养。”

五爷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有些话听不进去。他强行压下心中苦闷。捡了些重要的说，“你怎么这般宠爱这妹妹，我不会追问。你想说便说，不想说可以不说。你只要知道两件事。其一，本王想知晓你的一切，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其二，她是你妹妹，那就是本王的妹妹。本王决计不会亏待自家妹妹。”

吵来吵去没完没了，还能不能静养了。小黑发飙了。“说完了？说完赶紧滚！要不是为了你们，谁要受这无妄之灾？多谢没有一句，还在这里吃干醋！要打情骂俏去床上！碍眼！”

床上的病患动了一下腿。从厚棉被里直直伸出来。眨巴嘴，没醒。

战楼兰把人全都推着送走。“都出去！都出去！又吵醒她怎么办？”

五爷冲他一抱拳道，“平西，有劳了！”平西是战楼兰表字。

小黑从鼻子里哼出声来，“咋不谢我？咋不谢她？”

战楼兰把他轻轻推出门。语气格外温柔。“小黑，你也出去。胡医去准备换药。”

门关上。要换药的床上病患抖了两抖。

看见了的战楼兰走过来，往被铺上一拍。“醒了就起来。”

萧灵睁开眼睛，很认真建议道，“要不，你敲我一下再上药？”

答案是不。萧灵眼一闭，祈求上天请务必睡个天昏地暗，睡过换药时辰！萧女侠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疼！

捣药归来的胡医听说了这事，放下药碗去找医箱。他道，“有麻沸散，要再喝一碗不？”

麻沸散，服用之屏蔽五感，比俎鬼还顶用。“要要要！”点头太狠，扯动伤口。她嘶了一声又躺回去。

胡医打开医箱一看，讶道，“哎呀，怎么用完了？”

萧灵咬着牙，尽可能平静道，“去买！没有麻沸散，我死也不要上药！”

胡医皱眉，“这里离市集多远来回够你上两回药了！”

萧灵撒娇道，“不要不要！疼死我了！啊！”不知死活，乱动的后果就是又疼晕过去了。

一直在外面倚着五爷冷静的萧采荇一听到声音又推开门，闯进来。桃花眼恢复了往日的神态。胡医说明前因后果之后，他坐在床边，用手指弹了一下萧灵额头。道，“你干嘛乱动！找死！”

萧灵嘴巴嘟得老高，“三哥哥抱抱！疼！”

萧采荇俯下身，手塞进软被下环着人腰，虚虚一抱，不敢弄疼她。

萧灵嘤咛着，小脑袋蹭他胸前。

萧采荇给她顺顺乱翘的头发，顺便探探温度。高烧已退。他总算放下心来。

胡医把事情告诉五爷。后者主动请缨。“本王去买麻沸散。等本王一柱香的时间。”

小黑护主心切，“我耍个法更……你干嘛？”

战楼兰连忙把这不懂顺势而为的笨小黑拉出房。

在房内陪她玩儿五子棋的萧采荇看着这活蹦乱跳的小脑袋，越想越不对劲儿。“你好像没有方才那么痛了？”

小丫头抵死否认，“很疼。真的。横七竖八。”五白子连成一线，赢了。高兴得左摇右晃，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关心则乱，五爷说的对。萧采荇深以为然。

五爷出门，左转，伸手。江舟把胡医从医箱里偷出来的麻沸散给他。他等了半柱香这才做出飞奔而回的样子。

“嘶……胡神医胡大爷！我求求你！轻点！轻点！嘶！疼！”小丫头最受不得疼。

胡医往左她往右，这药真上不下去。他铺了一块薄棉帕，扭头搬救兵，“你别动！随便谁，帮我按住她！”

此话一出，所有人围过来。

小丫头慌了，“你们要干嘛？三哥哥……我疼！”

萧采荇捧着她的脸，定住，“长痛不如短痛。”

“萧采邑！你莫要恩将仇报！”眼见五爷就要动手，她急得直呼姓名警告。

萧采荇命令道，“按！”

五爷麻溜一声，“听媳妇儿的。”一个五指山压下来。萧灵整个儿后背半点儿都抬不起来。若不是他松了一点儿劲儿，萧灵会成为世上第一只，被别人压迫后背窒息致死的狐狸。

五爷的手劲儿，能御海驮山。民不与天斗，反正斗不过。萧灵干脆放弃了挣扎。

小黑按她脚，她就不依了。“小黑子！我是你师傅！战楼兰！关你什么事？”

战楼兰嘻嘻一笑，“凑个热闹。”

胡医一坨膏药打下来。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