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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总想当情圣 求而不得 章三胡山青

驿站之内,北疆使者在庭院中学那汉人买醉。一碗黄汤下肚他几乎全呕出来。太辣,汉人喜欢的东西真是奇怪。他想念阿妈挤的马奶,做的哈达饼。那些烤牛烧羊吃大饼的日子于他而言才是正常饮食。汉人喜欢稻米。驿站供应的都是米饭。不算差,就是不习惯吃米饭。好想回去。回去碎叶水又该怎么办?

庭院里有沙池,给官家小孩子玩耍用的。他就着沙池,以指作笔,绘出了烂熟于心的碎叶水方圆百里。

碎叶水起源于圣女所在的天山,清冽寒冷的雪水融化了流下来,滋养着山脚东边的呼德一族。

圣女献身神灵,知天意,懂天命,是天的使者。在圣女恩德的泽被下,天山自山腰到山脚都是绵绵不尽的草地。他们世代赶牛马上山吃草。野草春风吹又生,天山上的草总是多得他们的牛马吃不完。但是牛马产仔有限,部落里越来越多人生孩子。为了这些养活新出生的孩子,他们需要更多的粮食。

他们想多种麦子。合一族之力开了良田千顷。谁知碎叶水今年春汛尤其猛烈。雪水裹着冰碴子冰刀子一并冲破原有河道,一瞬之间摧毁了他们近河的百家帐篷,伤亡惨重。

圣女呼德其其格日夜祈祷,并命他前来中土求助大禾。大禾皇帝赐了他三十担粮面。想想那哭着喊饿的孩子,这些粮食不过杯水车薪。

正胡思乱想之际,一只小手在他的碎叶水东边河床塞了半块木板,水流西斜漫向无人处。正是垫高河床一侧,在水中作堤坝的妙计。小手又挖开山体,另外引流开道,绕开天山山坳后的村庄范围后重新与原河道汇合,归于碎叶水。

使者恍然大悟。抬头,是宴会上说不知道的五皇子。一身墨黑长袍,年方九岁,眼神深邃。一双虎目看透多少虚情假意,看破几许争名逐利,看穿若干人事纷飞。

使者惊呆了,心想真不愧为前圣女的骨肉。

他又琢磨了一下,疑虑道,“东边是冻土,我们挖不动。”

他清楚看到那个小大人啧舌,“回暖的时候呢?”

“天山脚下只有二十天春天。”

五皇子再次啧舌,“烧!炸!”说完,甩袖而去。

使者留在原地,呆呆地思索着。他为什么生气?烧是什么意思?烧要用干草。炸是什么?二十天挖一条河道?异想天开。

他把这件事告诉呼德伊木,被后者折扇打肿了额头。“用火油啊!猪头!干草留给牛马吃!”

“谈何容易!火油的价格那么高,圣女每年还分不到一桶。”

伊木被这不开窍的气得直扇扇子,强忍怒火,“火油,在这里,很常见。非常常见!”

“没有钱。”

伊木没辙,“买卖会不会?你卖了那三十担粮食,买些个茶叶、丝绸、胭脂水粉,回去卖给十八贵族的小姐夫人。记住!高价!”

“卖不出去怎么办?那些东西又吃不得。”

“卖得出去!我保证!这都是汉人年轻美丽的不传之秘!你就这么说。懂?”

“他还说了炸。”

“剩下一些钱买些火药硝石。我给你找个会开山凿石的中原人,你带回去。还有什么不懂?还有什么要问?”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伊木你的好消息。”

伊木瞪着眼伸长脖子把他看了个里里外外。“扮猪吃老虎啊!深藏不露啊!你你你!”

我真心实意替你着急半天,鞠躬尽瘁就差死而后已了,结果你一开始就存了算计我的心。伊木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长得老实里面一肚子坏水。

“伊木。”依然是一副老实相。

“还有什么?”要坑我?

“伊木,没有人会相信我这愚笨的脑袋可以想出这么精妙的法子。”

伊木冷笑,心想你愚笨那我要用什么来形容自己?

“说是伊木你想的。你看怎样?”

伊木咬着牙道,“使者请随意。横竖我就是块板儿,过河就得拆了。”

过了一会儿,使者又喊,“伊木!”

“你还有什么事?能不能一次性说完?你三岁小孩儿呢?一句话非得分三次说吗?”

使者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他,“我是真愚笨。方才的话都是信上教的。信是那个小男孩给我的。他让我不要把信的事告诉你。我做不到这般狠心。还有,我不希望你在这种主子手里干活。”

呼德伊木接过信,端正的方楷,谁能想到他说的要你帮个忙是帮到这个份儿上。“爷啊!你这不是直接把挑子撂我肩上了吗?”

再不想看见这闹心的货,想到要找工匠他就心烦。明日还约了如香姑娘呢!他抬步要走。使者急忙叫住他。他不耐烦地回头问还有什么事。

“伊木,你娘不行了。你回来吧!圣女也是这样想的。”

说起那狠心的娘他就来气,连着刚才的不痛快一并迁怒及人,“当初她执意和亲嫁姐姐过来的时候我就和她说过,姐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你回去吧。不要耽误时辰。上百灾民等着你救命呢!”

呼德伊木刚迈进王府大门,来叔就迈开老腿飞快往内堂跑,哪里有七十岁的老人家样子。他跟上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小王爷从内堂跑出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不知喜悲的五王爷如此惊慌。“胡医,你来看看这狗是怎么了。”

呼德伊木为了掩人耳目,化名胡医在五王府看诊,暗中保护他的小外甥。他低头,只见地上白浊一片。

胡医吃了一惊,顾不得犯上,去摸五王爷的命根子。还好,没事。他冷静下来才想起王爷叫他看狗来着,那玩意儿自然不是他的。

空白折扇一拍额头,“你瞧我这样儿!吓死了,还以为你才九岁就遗精。狗?你不要贪玩弄他这里就好了。”

说着,指了指黄犬近乎出血的腹部突起。

可怜的黄犬正有气无力地瘫倒在青石地板上,伸出舌头,大口喘气。

黄犬是前几天皇帝分封宅邸的时候一并赏的。五王爷封为辅王。有了自己的地方,不用寄人篱下,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很多了。谁料到这个外甥不务正业,喜欢上了玩狗。别人家的孩子玩狗就算了,他喜欢玩狗那里。那黄犬也是个不会反抗的,任他玩,随他弄。弄狠了顶多抬一下爪子,死活不肯张嘴露出锋利的犬牙对峙。

它抬爪子很有趣。其他狗都是四肢并用,乱拍乱打。唯有它是伸长前爪,盖住那处。

胡医觉得它这般似人倒是有点灵性的,多次嘱咐外甥不要玩狠了把狗吓跑了。

他就是不听。

胡医无奈,心想兴许年纪大了就会好了。

皇后半年前开始重病缠身,折磨得形销骨立。一个月前摆脱大痛苦了。没过多久,太子分封,迁居东宫。

陈苦县只比太子大上一岁。论相貌,他其实长得不差,算得上丰神俊朗。只是有些人,岁月的痕迹会刻在脸上,好比未到耳顺之年生白发的皇帝萧仲春。有些人,总是青春常驻,比如即将迈进而立却迷倒京畿十七少女的胡医。还有一些人,没有历经多少还是会留下岁月的痕迹,这种人就是陈苦县。

师傅说他一脸三界六道每人欠他二百两的苦瓜样儿。苦县曾经不苦,长大了,知道的多了,心里就越来越苦了。相由心生,差一缕长须就真成了牛鼻老道。

太子坐在一半的楠木云纹扶手椅上,手里拿着一双狐裘护耳,没有穿鞋,双脚随意摇晃着,藕白的小腿若隐若现。

他正在给自己找伤心的理由。母后死了,他应该要哭的,最好哭得昏过去,这才是孝子。他在父皇面前做到了。回到东宫,他的眼泪忽然就停了。他不明白,一个人发脾气脱了鞋子,不换便服。

宫人没有一个敢来劝的。平日里照顾喜怒无常的太子已经够辛苦了,谁有闲心关心他发不发脾气。

陈苦县是五台山言思子高徒。五岁熟读道家经典。七岁可以讲经讲赢同门。八岁练武,十岁无尘一扫,堪称武学泰山北斗的言思子点头赞许。十一岁皇后来求助,他主动请缨。十二岁,他跪在这个臭着脸的太子脚下。

他见太子赤脚,怕春寒冷了人,说了句把鞋子穿上。随即被罚跪着看他晃脚。

太子尚在神游四方,他跪累了自己站起来。

太子不悦。“谁让你起来了?”

“我这腿只跪天地君亲师。”背过手,腰挺得笔直,和五台山那老师傅一样老气横秋,倚老卖老。

“孤是太子。”哪个宫人教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太子而已。”

“你什么意思?”

鱼儿上钩了。陈苦县恭敬道,“公旦子牙尚有三监之乱,臣下斗胆问一句:太子陛下的叔旦子望何在”

子望者,姜尚也。大周建国之能臣。叔旦,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他这样问等于直接打太子一巴掌,说他不得人心。然后他再表一表忠心。

太子跳下云纹椅,绕着他打转,“然后你再表一表忠心。我这个太子便视你若肱股了。想得美!”

主仆二人不欢而散。太子赤足出院落。

陈苦县被不知哪里来的婢女领着,出了宫门。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县令陆中谷翻墙进屋,蹑手蹑脚进了自家房。他那新娶了十一年的娇妻正对镜贴花黄。他自背后把人抱起。门外莲池惊起一滩鸥鹭。

十岁的陆家小儿看着爹娘鹣鲽情深,小脚丫拍着水面咯咯地笑。

妻子苗氏是当朝太师小女,却为了自己抛弃荣华家族,远离京畿陪自己在这个小城糟粕黄汤,怎能不让人怜爱?

苗氏猜不到他这么快回来,亲了亲丈夫嘴角,佯嗔道,“脂粉。又给哪只孤魂野鬼画眉了?”丈夫体质异于常人,非常容易招鬼怪。幸好都是些艳色鬼一类,近不了他柳下惠的怀里。

刚刚送完一年账目的陆县令吐舌,“娘子冰雪聪明。瞒不过你。人皆爱美,我这是给子安积德行善。”

“原谅你。对了。怎么有空回来?往日清算账目不是每年都要来回两三次吗?”

陆县令得意道,“这还亏了你那皇家外甥。”

“此话怎讲?”

“他建议我多带两张盖好各级府衙印的空单上京。数目不对,当场重写。省了来回奔波之苦。是以早日回来见娘子。”

苗氏觉得此计不妙,转念又想这些小事掀不起多少波澜,也就随他去了。

蔡王府,贼眉鼠眼的司马覆水把偷得的锦官城写错空单呈上。“多亏了哥哥舌绽莲花。一切顺利。”

司马培风捏着两撇羊胡子,“岂敢居功。这一改十的妙计还得王爷这样的天纵奇才方能想出。”

这兄弟俩一唱一和,就是不见王爷稍有微词。十岁的四爷永远戴着一张恶鬼面具,言语里不见悲喜,犹如泥胎铜塑。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在王府,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下令。偌大一个王府,永远管不住一个神出鬼没的幽灵。一岁的四爷母亲被诛,他应该是不知道的,所以没有眼泪。一岁的四爷外祖父扔下小物事试探他的才智,他应该是不知道的,所以取了鲤鱼弄珠。四岁的王爷应该是知道的,所以他始终远离太师府,孤家寡人住在西宫,和他那张着狰狞大嘴的恶鬼面具一起。

只见恶鬼面具跳下高椅,稳稳落地。

司马培风心想这下盘功夫够扎实。

四爷迈开方步走过来,自上而下看着跪下的手下。明明只是一个十岁小儿,皇者之气却逼得他低头再低头。

四爷伸手取走那张废单,一语不发略过他,回了书房。

司马覆水不解。司马培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四爷向来神秘莫测。就连暗中养育的外公,当朝太师也说此人行事诡异、不可捉摸。司马培风又问从何而知。

太师反问,“你可曾见过三岁能诗,十岁能谋的娃娃?”

“太子可以。”太子萧镐京一岁能言,三岁能诗,十一岁献计碎叶水。大禾百姓口口相传神童降世,真龙天子。

太师听了,哈哈大笑,“你一年都在学喊父皇试试?你三年都背一首诗试试?四爷这可是攒到三岁才等到太子作诗。”

明白过来的司马培风也开玩笑道,“四爷指不定出生开始就等着这一天呢。”

谁知道太师没有笑,他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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