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负舟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上前去小心环着人腰,丹田一沉,手一翻,把人整个扛在肩上。摆弄着人的手脚,改成背着的姿势。话里有点生气的味道。“才不呢!我是负舟,就要背着你,背着你,一辈子不撒手。”
江舟伤得比他重,只能任人为所欲为。江负舟伤得也不轻。强行走动,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毛病。
他们没有敢走官道,走的尽是些羊肠小道,九曲十八弯的。幸亏江负舟记性好,左拐右拐愣是没有认错路。
他们从月上半空跑到东方鱼肚白,从一望无际的草原越过整个广陵城跑到连绵不断的荒山。江负舟一直在跑,没有停下来,没有放开他。
江舟趴在人背上,看着起伏后退顶上铺白的山脉,无意识重复念叨着,“负舟,负舟。”
江负舟应了一声,“哎。我在”
江舟又念叨一遍。
江负舟再应一声。
这是提神的法子。叫名字是一定会有反应的。江舟能口齿清晰喊出他的名字,说明腰上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人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倒是拖着扭伤的脚踝全力奔跑的江负舟更加危险。提醒他一下也是对的。哥哥做得没有错。江负舟心想。
江舟又喊了他的名字。“负舟,如果这一次不死,我们就在一起。”
江负舟脚下急刹。一个不稳几乎要扑倒在前。他大口喘着气大声确认道,“你说的在一起是我想的那个在一起?”
江舟看着这个受宠若惊的弟弟。笑出声来。“噗嗤!是。哥哥可怜你。”
江负舟长长呼出一口气。仿佛把这个人都随着气流呼了出去。他又吸了一口凉气,冷到了心底。他整个人都站直了。这才狠得下心拒绝道,“那不要了。”
江舟调皮地问,“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随了你,还不高兴?”
江负舟嗓门儿不大,却掷地有声,声声砸在人心上。他说,“我要你喜欢我,不要你可怜我。”
江舟呜咽着喊了一声,“负舟。”
有眼泪打在后背上,江负舟不希望他背负着内疚活着。“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喜欢你这就很好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也不会死的。我能忍。我能装。回去之后我还是你的好弟弟,我永远都是你的好弟弟。这是我自己愿意的。”
“负舟。”江舟又喊了一声。哭声几乎盖过了一切。
江负舟还是听到了。他故作爽朗地应了一声。“嗯。我在。”
软软的甜腻的嘴唇贴在他后颈上。那个人在他耳边哭着说,“哥哥不是可怜你,哥哥喜欢你。”
江负舟听得一清二楚。他难以置信地呆立原地。山间风声刮了一遍又一遍,过了好久,他才把人小心放下。低着头,转过身,双手搭在人肩上。
大口大口地吸气,大口大口地呼气,似要确认自己的存在一般。他结结巴巴问道,“你,方才说,喜,喜欢我?”
江舟重重点头,嗯了一声,重复了一遍。突然身子一轻,被整个抱起,周边的山脉都在绕着他飞快打转。江舟张开双手迎着寒风,身心舒畅。
停下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气喘吁吁。江舟看着负舟,负舟也看着他。
江舟眼里都是笑意。
江负舟眼里都是欲望。
江负舟把人抱在胸前,一点点试探着凑过去。
江舟有点羞恼这个色。字当头的弟弟。他恶作剧地一下子咬住了他的鼻子。
江负舟很不高兴,江舟知道。从他鼻子里嗯的那一声就知道。准又是吃到凉瓜的脸。
江舟松开,把人抱在怀里。下颚抵在他黑发圈顶上。揉揉他长大的坚实后背,低声道:“闹着玩儿呢。说喜欢你就是喜欢你。”
随即按耐不住额呵一声娇喘。江负舟竟然趁人不注意,隔着衣裳吸住了他的红樱桃。
江负舟小心绕着一点打圈圈。恶意道:“哥哥的身体很敏感啊。”
江舟身子软成一摊水。小粉拳无力捶着人胸前。嗔道:“流,流氓!荒郊野岭的!你想干什么呢?”
江负舟被他打得愣住了。江舟以为自己打太重,伤到人了。关切道:“我不打了。你不要疼。你疼我也疼。”
江负舟更是目瞪口呆。江舟死命敲着呆头鹅的脑袋,“你干嘛呢?不要吓我。醒醒!”打了一会儿,心疼他,又不打了。
江负舟抓起他的手,慌慌张张往自己脑门上敲,“你再打一下。快!不疼。我又在做梦呢。快!打醒我!”
江舟一听这话,心里酸水直往眼睛里冒。这呆头鹅怕不是从被赶出那一天,而是从进门喊自己一声哥开始,一直,一直把心底话藏着。藏得那么深,怎么也不敢相信还有能伸手挖出来的那一天。江舟眼眶一热,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真的。哥哥喜欢你。负舟,负舟,此生往后,负舟过江,不离不弃。”
一听这话,江负舟马上把人扛上肩,四下查看。
“这又是做什么?”
“找山洞上船。做梦也好,真的也罢。生米煮成熟饭,逃也逃不掉。哥哥莫怕。不疼。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有经验。”
你的经验从哪里来的?什么叫不是第一次?我在你梦里都是什么样子的?“你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江舟惩罚性地一口咬在他肩头上。
江家兄弟一个伤一个残搀扶着来到她店里的时候,甄辛娘二话不说关了门把人带到干净的厢房洗漱包扎一番。又把屋里所有能保暖疗伤的东西全拿到一个屋里来。
他们二人住了两日。待到江负舟脚踝稍微利索些,他抱着人,脚一蹬,翻身上马。
甄辛娘给他们备了两匹马。他们说要轮着骑。江舟身体不舒服。甄辛娘责怪小二私吞买药钱,买的次品。江舟说那药很管用,不是他的错,别怪他。甄辛娘疑虑地看着他。江舟小脸一红,埋在江负舟胸前不肯出来。甄辛娘忽然就懂是谁的错。
江负舟说怕伤口颠裂了,两人双宿双栖,不,共骑一匹良驹。万重山,百里水,江负舟一路把人抱在怀里,从不曾有一刻放开过。
他们没敢惊动当地府衙,又日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路。把北疆叛变的消息带到辅王府的时候,府里半数谋士探子齐聚一堂议事正酣。
五双眼睛齐刷刷射过来的时候,江负舟感觉头昏目眩,倒在江舟怀里直嚷嚷。脑袋好巧不巧直往人那里钻。挠的江舟心痒痒的,被猫抓了一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