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过后的小黑神清气爽走在青石板路上。山上灯火两三家,中有他一家。路边有狐,咬着青艾苦叶吐舌不吞。这要吃不吃的怪胎正是他主子萧灵。
他奇怪道,“主子,不是去找三哥哥商量人妖殊途的事吗?怎么在这里吹凉风?”
化作狐身的萧灵呸呸呸吐干净嘴里青艾。咽了一口苦汁,苦得她整个人就是一个激灵。“吹凉风好!屋子里热。你屋里凉快不?我宿你那儿呗。”
“好啊”小黑答应得很爽快。虽然他对主子有屋不睡跑出来吃青艾的怪异行径一无所知。
还好小黑没有多问,不然她当真不知如何解释那一声声孟浪。
萧灵本来以为四间房,她和三哥哥一间,江氏兄弟一间,战家一间,五爷和胡医宿一间。毕竟这一路她就没有离开过三哥哥怀抱。昨晚三哥哥还抱着她踢开了五爷来着。理所当然她便以为今晚也是这般。
失策。其实五爷主动提出给它梳洗,结果洗完直接放院落石桌上吹干。这个时候,它早就该明白。可它就是笨,吹干了身上的毛就赶集似的赶回去要钻三哥哥被窝。它还目不能视,听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不妥。
跑得太快,跑到院落石板路的时候,控制不住力道,往前滚了两圈。正好嗅到了面前凉血平心的青艾,砸吧嘴就嚼上了。
她想过埋怨剑鬼不告诉她。一嗅那水光荡漾、比她还要嫩的三魂就知道,这才成形不到半年的弄雪剑魂比她还要不懂事。也是巧合,若是那新来的狐鬼当值哪有这等乌龙事。
一人一狐沿着青石板路走,一会儿就到了山顶院落最里面的房间。
路上小黑曾弯下腰。七尺男儿的身影覆盖了长长一段青石板路。小黑小声叮嘱她,“主子,我没有告诉阿蛮你来。告诉他又该不高兴了。你待会儿自己悄悄进去,一进去就钻床底。他不会发现的。”阿蛮是战楼兰小名儿。
小白狐连连点头。只要有瓦遮头不用风餐露宿,悄悄就悄悄。她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手下小黑狗什么时候改了称呼,耳边少了小将军。这会儿一迈腿,正打算冲进门缝里。
到得门前,小黑用力一推。结果不费吹灰之力就开了。没把握好力道,他一个前倾,倒在结实的胸膛前。长身而立的战楼兰,眼睛瞪得老大。
小黑被这突然发怒的小将军吓得后退两步。他这一退,战楼兰更加不高兴。大力一搂过,直接把人甩上床。一脚踹开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某狐狸,砰地一声关上门。有经验的小白狐收起前冲的势头,在场面失控之前回头撒丫子跑了。
被扔的小黑忿忿不平。随手扯过大红花被就往人脸上砸。吼叫着抗议,“干什么呢!主子还在外面呢!”抽什么风?不就问了一句主子在哪儿嘛?吃完晚饭气到现在,至于吗?
战楼兰从来不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因为有战棣的方头靴在,他怎么也跑不掉一年到头被刀枪剑戟削。此刻小黑的动作在他看来那就是活脱脱的花拳绣腿。
他大手一挥,把棉被整个拍飞,砸在墙上。趁人正在呆滞间一把把人扑倒,胡啃乱亲。嘴里细细碎碎都是埋怨。“谁是你主子我才是你主子!我才是!我……嗯!”
小黑被亲得云里雾里,只能凭本能回应着他的情人猛烈的攻势。
当流氓可以撩心上人没有人愿意当君子。小流氓三两下把人扒了个精光。看他双手被举高压过头顶,眼里犹自铮铮有声不肯从。
战楼兰嘴角笑开来,细看有点邪魅。他突然来了凌辱的心思。亲着香泽,膝行而上,在铮铮铁骨耳边诱惑细语,“这玩意儿是你小主子。”
有什么硬硬的戳在腮边。这种强硬的手段,小黑不喜欢。他知道就是要和母狗做爱也是要你情我愿的。
小黑把脚一踢,反转身来把流氓制住。呵斥道,“你一根正苗红身家清白的小少爷,哪里来这般流氓痞子作态?”
意外的,战楼兰眼眶有点红。小黑这才嗅到他一身酒气。回头一看,桌上桌下少不得躺了二十坛。这太奇怪了。然而小黑就是小黑,太复杂的他想不来,此刻的他只有心疼,心疼这个借酒消愁的傻将军。再大的火气也被他的眼泪扑灭了。
战楼兰哭了。他伸手环紧自己的心上人,一遍一遍近乎病态地重复着,“你们都以为只有五爷会吃干醋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的!”
若是被摔在墙角的棉被有眼睛,那它一定正无比庆幸地看着某处被情热的狗爪划得稀巴烂的草席。
是的,太狠了。意识涣散的他趴在软枕上几近维持不住人形。只能通过疯狂的抓握和撕扯,勉强保持清醒。
烛火无风摇摆。床铺上下不停、左右摇晃。
彭,门很悲催。夜半失眠的胡医很悲催。
小白狐单刀直入,“你屋里有男人不?”
胡医举到嘴边的茶杯惊得落地,碎了。急切的表情,凌乱的衣裳,直白的欲望,六岁的幼女。世间传言中原女子婉约大方温文有礼安守妇道笑不露齿行不露趾,传言都是骗人的!
胡医整了整衣领,站起来行了个见面礼。“屋里只有我。”
剑鬼说了一堆稽首正衣冠,她一句没听懂。只听到了屋里没有人。她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要是你也那样我今晚可没地儿睡了。”说着,自顾自钻进床底,呼呼大睡。
胡医纳闷儿。我也那样?这一院四房只有五爷一家,小黑一家,他一家并江家兄弟。
反应慢了一拍的胡医恨不得揪起在他床下睡得死沉的某狐狸,在她耳边大声辩白,“我不是龙阳君!我没有分桃割袖之好!”
可怜一介神医再咬牙切齿也只得掀被子睡觉。抱着无人关心的清白愤然入睡。
锦被被人故意掀起一角。情事过后五爷抚着那滑如凝脂的香肩,忽然明白了为何世上好龙阳者趋之若鹜。这滋味儿,尝过一次可就戒不了了。
瓦片响了四下,他一皱眉扯过锦被把怀里人盖了个严严实实,一根指甲都舍不得露出来。
江负舟挑开木窗,一个翻身打滚到了床前。“爷,得罪了。”
五爷张嘴还没有说话他就掀开棉被,伸手把萧采荇的睡穴点了。
五爷等他手一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两人一并裹了,只露出脸。会做事是好,擅作主张就有点讨厌了。五爷想说他两句。
江负舟理都不理,转身朝北跪下。五爷愣了,这是什么情况?向天稽首,以死谢罪?
“爷,计划有变。”说着把上衣一脱,露出背后匀称精壮的后背。后背上针脚密密麻麻,细看皮肤还有点浮肿充血,俨然是一副刚刚刺上去的地图。
“四爷说这个归你。”说话者中气十足,看来是得到了不错的医护,就是时日尚短,余血未消。
他眯起眼,想从这黑线红点中看出一点端倪。这行事诡异的四哥这会儿办的事着实让人不懂。他稍稍退出来一点。
睡梦中的萧采荇不安地嘤咛一声,不满意小五爷的脱离。五爷只得抓着棉被伸手一抽,捋作一股,编一个小小的长鞭,卷过桌上狼毫湖笔。扔了小鞭,掌风一扫,纷纷扬扬漫天飞中探囊取纸。
凭着绝佳的夜视眼力,五爷把这黑线红点一笔一划细细拓印下来。个中缘由,来日再另行稽查。
朗月当空,家家安好。